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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青春十八岁(第1页)

一九八七年五月十四日星期四

夏天来了,可这天气还是春天的气温,夜晚下起霏霏细雨。

窗外,是一片漆黑,迷迷茫茫。回宿舍的走廊上,一片寂静,特然间觉得自己是那么孤单那么凄凉。四周那么的沉寂。五山都在沉睡了。

每天晚上,开夜市我都要开到九点才能走。山的夜静得早,夜凉。开了几晚夜市,给人欺负,哭。有时想起以后的路多害怕。讲讲想想,又泪渍渍了。不过,现在不用开房,不用十二点钟关旅店的大门,就没那么担心了。可是以后还是要面对这些工作,又害怕得厉害。盯一盯忍了,可还要忍受那些男人动手动脚的性骚扰我是会痛哭一场。我不能忍受这些委屈。

在这孤单单的夜晚,想到有一个男朋友就好了,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就不用那么害怕,那么提心吊胆的夜晚是多么不安全。不管谁来帮我,谁能理解我对这份工作的害怕,我都有天大的感激了。所以那个阿忠来凑凑热闹,我就更加恨他讨厌他了。

白天,我会怡然自得其乐,一副活泼开朗的孩子气质,人家都这么说我,说我很味道,好象是幸福鸟似的。说离开付食,离开阿忠他们,就没有那么有趣快乐了。就连邓主任也用这眼神看我了。难怪那时甘也这么说我是幸福的童年。我是不大不小疯疯癫癫的逗人喜欢的无忧草。晚上,我还是无忧草吗?受了侮辱,无人诉说,我会痛哭一场,有谁知道有谁可怜我?我是多么孤独无助。阿忠说不想这些嘛想想男朋友嘛。哪里走来的男朋友想?我不想一天的生活想什么?再说没有今天想哪有明天?我不该是单纯的无忧草了,我毕竟是离开家庭独立生活的人了。

现在,我复杂的思想总算安定下来,不再想搬不搬去旅店住,不再乱想旅店不生什么可怕的事。这些想法不再是以前那些美好的幻想而是现实的,不想不行呀。我的心多少天来都没宁静过,这几天颇为安定,又开始了新的安排。又可以学文学资料了。

上班时间比在付食还清闲。虽说不安宁了几天,但还是会感到有一点新鲜。

五月十九日星期一

日子一天天在过,生活似乎宁静似乎又不能宁静。吴主任说了叫我要搬房间。我就担忧死了,一下又怕这一下又怕那。春梅说她明天回家休息四天,我就不知怎么办好。我怕人家,人家又怕我。

开房时神经太紧张,警惕性太高,我不准旅客靠我太近,这近乎给别人看出来了,所以别人也不敢妄动,先怕了我似的。可却被春梅说我,人家对她说:是不是我很讨厌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有点看不惯旅客在小卖部坐得那么近谈话。这几天虽然没生我预料的可怕事,但以后呢?何况我夜晚没开过住房,且又不在旅店住,也不会生什么事。现在春梅要在四天后才回来,还要搬到那旅店住,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半夜生更也会有人叫门。十二点关门关走廊的路灯。都意味着可怕。我就是怕,不知该怎么办?阿忠说大胆点啰。有人说:“人家会吃了你呀。”怎么办?看来我的生活再也不会有安定了。

当然,我还是想了很多,别人借酒消愁,我借吃瓜子想事。一边吃一边想,凳子上都是瓜子壳。我想,就算把这些“害怕”和“担忧”告诉妈妈姐姐,她们都帮不了什么忙,反而增加了妈妈对我的担心。就算我去告诉主任我怕,不能尽职完成工作,他会说:“做好吧,怕什么,他有八两你有一斤。”什么都是靠自己,自己怎么办谁去帮你。所以我不会告诉家里人,即使我好难受,在走的一刻我都应该是笑的,免得家人担心。我要自强自尊自重自爱。想好了这一切,什么可怕的事也变得不再可怕。也就没再写信回去。也没再向领导诉说,还不如自己强起来。

我想告诉人们荷花就是“出淤泥而不染,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净植。”这不是莲花的纯洁吗?是的,我记得周敦颐的《爱莲说》是这样写的,这给了我日后在旅店做事的信心。我要学会在这个社会怎样出污泥而不染的应付“泥土”了。

五月二十二日星期二

五月的天气,象小女孩不安稳的情绪,时凉时热,时雨时晴,倒还有点沉浸在春天的时节里,还不稳定的情绪,叫人穿衣服也常看它脸色。

我想,我不写信,家里也一定会来信的,这么固执的想着,第二天姐姐就来信了。她说我分到旅店后妈妈很担心我,叫我做事慎重点。后面,还叫我告诉她五山新闻。我却说,五山有什么新闻,丑闻却很多。是真的,这里的人和人之间容不得半点真实。反而虚伪点不说实话更容易相处。嘻嘻哈哈,大说特说鬼话,空空虚虚大玩大乐,消消沉沉说烦,埋怨五山这个鬼地方,那么你就会成为他们讲得来的一群了。加入这些群体,只要空虚消极不要讲什么真话,只讲废话就可以“和平相处”了。

我不喜欢别人来打扰我的时间,拢乱我宁静的生活。也不喜欢和别人说三道四,评头论足,是是非非的搞到心情不好还惹事生非,也不喜欢虚伪,圆滑。所以我比较喜欢独自一人沉溺在看小说写写画画。所以我也害怕和别人相处,也不知道怎样“虚伪”圆滑的和别人好好相处,这样显得我在这个山区的环境里有点孤僻,清高,有时候太真实了,还惹了一点麻烦。

五月二十五日

现在,我越觉得五山的空虚了,空虚得令人讨厌,空虚得使人感到郁闷。原想要用自己的真诚去感化别人虚伪的心,至今开始泯灭了。不管活着虚伪圆滑可以多么风生水起,我也不会用虚伪来装饰自己的外表。我不得不减少自己对人的热情,因为我厌恶他们,热情不起来。

昨天出货,要很大力气才能弄到一百多斤的黄豆,想到相处了几个月的同事叫起来帮忙容易些,谁又会想到听一些什么话:“阿忠,帮我拖这包豆下来。”

“谁帮你,又不是我的。”

“这么自私。”

“人就是自私的。”

这是什么话?听了这句话我才真正知道,他的心胸是多么狭窄。

接着下午我的锁匙丢了,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丢了还是谁捡了,又要急着上班,所以又气又急,最后怨上阿忠。果不属怨,而是他不知在什么地方捡了放在窗口上面又不说。我嚷嚷着说:“开玩笑也不要用锁匙来开。”说气了,也想马上藏他的锁匙,让他也尝尝丢锁匙的急气。

跟着是晚上,春梅在张那里拿了五条百顺烟,我说她拿这么多又没钱,话没说完她就大脾气地说:“不要算了,不要我拿走。”看着她那个样子,真比小孩子脾气还好笑。阿忠看见了,幸灾乐祸的在打手掌。象中午看我拉货一样,幸灾乐祸,袖手旁观的好笑。我也气极地说:“睡着来打手掌呀。”他说:“我谁也帮,就是不帮你。”这样互不相让的斗了一个早上,说了一通气话,我也感觉得到他是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只是想不到他会用这些恶作剧来气我整古我,好让我去在意他,不知反而更令我不喜欢他。

不开心的事都生在昨天今天一整天,我为这个小小的世界感到郁闷,觉得这个社会是多么的空虚无聊,人和人之间存在的虚伪。唉,五山,多么空荡的五山。

至今,我才觉得社会是复杂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复杂的。一出来工作三姐就说:“你以为出到社会很容易呀?”是的,出到社会再也不象在学校里那么简单了。那时听姐说就有恐惧感,参加工作后己消失,认为姐姐在吓人,夸大事实。现在虽没那么害怕,却实实在在感到三姐说的没错,也没吓人。社会之大,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知道了这一点,也是我长大了一点吧?

五月二十八日星期四

这几天常常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抑着我,压得我烦躁无常。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多么复杂,人和人之间又是多么难相处。今天为这个人,明天为那个人,再也没有以往那种单纯的欢乐了。我是不是长大了?是不是想多了?瘦了。看着那梳着一条小辫子,无忧无虑笑着的那张照片,真为现在这个长大的自己感到难过和可惜。我是不是真的长大了?如果长大了会感觉到这些烦躁,这些痛苦,那么我不要长大,不要长大,我要回到那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美好日子!

是的,这几天的压抑,使我觉得自己大概不会有往日那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单纯快乐日子了。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是:今天这人去学舌,学的人被我气,我也被听的人气。明天她生气,走路也悻悻然的好火气,见你受了气他更乐滋滋。

人啊,为什么要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什么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为什么存在着虚伪?有人曾这么说:“不要去管别人,自己走自己的路。”我也想,自己不要管别人怎么说,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是事情每天生在自己的身边,有什么可能不去想?有什么可能会没有感觉?我不是木头公仔,不会思想。我不想麻木,没有什么可能我要麻木。

有时,当自己一事无成的坐在小卖部和别人谈话时也觉得空虚。时节一来,见别人的生意做得“轰轰烈烈”自己的生意无人问津,心情也不稳定。出了货后,人家来收钱,我说没钱,人家说气话,气得不能出声。缺货了,又要想想该不该进货,资金该怎样周转过来。想着想着,心里就烦闷起来,一轰隆的头痛不知自己为了什么?压得多了,郁闷得想大哭大叫大喊的快疯了。

在新来的主任面前,我也成了小孩,他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胖敦敦的有肚腩,也长着一双色迷迷的蒙珠眼。总说我生得瘦小单薄,说是不是才吃二两饭?而且和他说上没多少句,他就改调把我当小孩的口气了。

他告诉我他的小女儿也有我那么高了,那晚,我说:“主任,我不在这旅店做了,我又怕人家欺负,我这么小,人家欺负我,我就藏起来哭的。”

“人家没欺负你吧?你不是说你不小的吗?调你去石下上班,等你天天哭。”没办法,我自己常争辩自己不是小孩子,这下叫起小来也没用了。只有和他们这样聊我那郁闷的心情才稍微舒畅点。要不然管起这小卖部来也让我头痛不己,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人,人和人,是多么复杂,世界上的人,有可厌的,但也有可爱的,如果没有可爱的那一部分人,真会让我感到“世态炎凉”了。不过这个世界总不会让我感到绝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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