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后悔放走了吴国使者,而是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简直等同于和吴国宣战。
时至今日,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郭洺一行人,如今正是蒸蒸日上、如日中天的时候,别说他张士诚惹不起,就是北方的刘福通,只怕也未必敢轻易招惹。
事情既然已经生,后悔也没用了,张士诚现在只能考虑如何收场。
“唉……诸位先生,孤方才一时失言,得罪了吴国使者,只怕吴国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兵讨伐孤了,你们大家可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孤渡过难关吗?”
深深叹了口气,张士诚心里毫无办法,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自己的一众谋臣。
这张士诚虽是盐贩子出身,但却非常敬重那些读过书,有文化的人后来,称王之后,招募了大量儒生文士,充当自己的智囊团。
然而就是这帮他平日里最为信任倚重的智囊,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却是没有任何人能给他拿主意,全都像木雕泥塑一般,装聋作哑,闭口不言。
最后,还是谋士陈基看不下去,拱手道:“主公,以臣之见,如今您还有三条路可走。”
张士诚好奇道:“哪三条路?”
陈基道:“第一条路,是遣使归附韩宋,借助刘福通的力量,与吴国抗衡,但是刘福通现在忙于对抗元朝,未必会答应。”
“第二条路,不借助任何力量,仅凭咱们自己的兵马,与吴国死战……这样做会是什么后果,臣不说主公应该也知道。”
“最后一条路,趁现在吴国还没有兵,殿下主动献出所有城池。有陈友定、方国珍的先例,相信吴国公念在主公主动归顺的份上,会给主公一个好归宿。”
陈基所说的这三点,与其说是在给张士诚出主意,倒不如说是在陈述事实,在场的一众谋士,谁不清楚这些,只是没人敢对张士诚直说。
包括张士诚自己,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多少选择了。说起来,他和郭洺的争斗由来已久,尽管一直败多胜少,但是就这么投降,张士诚还是感觉颜面无光。
“孤如果不投降吴国,转投元朝怎么样?”
顿了顿,张士诚低声问道。
“投降元朝没用。”
另一名谋士鲁渊直言不讳道:“而且咱们北边是山东的毛贵和王士诚,这俩人都是刘福通的部将,元朝不先解决他们,怎么出兵救援我等?”
“照你们这么说,孤除了投降郭天叙这一条路,真的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张士诚语带愤懑道。
陈基苦口婆心道:“陈友定、方国珍投降,如今还活得好好的,朱重八、陈友谅不投降,全都做了冢中枯骨,希望主公不要自误啊。”
“说的是啊。”鲁渊道:“主公的胞弟士德公,至今还囚禁在吴王手中,主公丝毫难道不念及兄弟之情吗?”
“这……”
张士诚望了望旁边的施耐庵,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一点别的建议。
孰料施耐庵竟也赞成陈基和鲁渊的看法,捋了捋胡须,喟然长叹道:
“主公,吴王马上就要一统南方半壁了,这是大势所趋,咱们挡不住啊。”
其余谋士这时也不再沉默,纷纷道:
“请主公三思……”
张士诚彻底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