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攙著太皇太后往外走,勉強擠出一個笑,道:「是皎皎的不是,讓皇奶奶替我擔心了。」
太皇太后突然停住腳步:「外頭的風言風語我多少聽了一耳朵。你是個好孩子,塵兒呀,也是個好孩子。不管你們是因為什麼在一起,中間有怎樣的利害糾葛。到底也是互相扶持著走了這麼多年,不會一點感情都沒有。還是要好好過下去的。」
原來帝後不和的傳聞都已經傳到太皇太后耳朵里了。
「皇奶奶,」我笑道,「這又是哪個耳報神胡說八道呢?陛下自成婚那日起,就對我很好。從未虧待過我。」
太皇太后搖了搖頭:「你們是當我老了,不中用了,就事事都哄著我,瞞著我,只揀好的說與我聽。你從前可不是這個樣子。養在宮裡的時候,和人拌嘴受了一點委屈都要告到我跟前要我替你做主。現如今,你看看……」
太皇太后的眼中滿是心疼,這是裝不出來的真情:「你越發像個皇后了。」
「你越發像個皇后了。」這句話沈滌塵也同我講過。皇后應該是什麼樣?他們越是這樣說,我越是沒有頭緒。
突然間,太皇太后扶著額頭踉蹌一步,好在幾位嬤嬤一直候在身旁,很快上前將她撐住。她勉強笑道:「到底是人老了……老了啊……不中用了。」
嬤嬤告訴我,這是太皇太后近來添的毛病,總是頭疼,頭暈,宮裡宮外收羅了許多杏林聖手來看過,湯藥日日都吃,就是不見好。
我讓嬤嬤將太皇太后扶回去休息,自己則想:太皇太后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不知什麼時候就……
來之前想說的事也沒法再說,趁著天色尚早,我一刻不敢耽擱往回趕,想見沈滌塵當面問個明白。
毫不意外的,沈滌塵不肯見我。我被柳道可攔在御書房外,與沈滌塵的距離不過二三十步之遙。
柳道可告訴我沈滌塵正在小憩:「昨夜陛下操勞一夜未合眼,還請娘娘體諒陛下。」
我無奈,只得回東明殿。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我對自己說。當即喊來鵝黃,告訴她:「你找個信得過的,多給他塞些銀兩,讓他送到蛟三處。告訴蛟三,務必叫人連夜快馬到銜蟬關通知陟遐,不管去哪裡都好,千萬不要回應京來。不管去哪裡,都不要告訴別人。一定讓蛟三把這件事辦妥,路上不要歇。」
鵝黃正要去,又被我叫住。我伸手從頭上摸下兩支金簪地給她:「告訴蛟三,務必要最快的好馬。走官道。萬一陟遐已經在路上了,或許還能碰上。」
一定要遇上,一定要遇上啊!我在心裡不停祈禱。除此之外,我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這時候阮言一偏偏出宮了,不然以他家的勢力布局,傳話興許更快些。
入夜,我正躺在床上心神不寧,難以入眠,有刻意放輕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知道這是沈滌塵來了,閉上眼睛假寐。
他輕手輕腳寬解了衣服在我身側躺下,一隻手搭在我的腰上。
「陛下是要讓李陟遐頂罪。」我沒有睜眼。
沈滌塵明顯沒有料到我還醒著,微微一怔。隨即把手從我腰上移開:「你都知道了?」
我翻了個身,躺平:「張將軍被參,看似是死局,倒也好破解。只消找個人,說是那人假傳聖旨,張、宋兩位將軍毫不知情,加上他們救駕有功,自然就脫了干係。」
「接著說。」沈滌塵坐起身來。
我也乾脆起身與他相對而坐:「現下不久有再合適不過的李陟遐嗎?這樣『前朝餘孽』即使是放在邊關,陛下也還是不能安睡嗎?」
「皇后,」沈滌塵的聲音冰冷,「越說越離譜了。」
「那陛下倒是說說,為何這個時候召李陟遐入宮?」我身體前傾,逼近沈滌塵。
沈滌塵順勢將我攬入懷中:「皎皎,朕是皇帝,如此取捨不是朕的本意……」
「陛下會殺他嗎?」我問。
他放開我,沒有說話。這也是他的答案。
「陛下,」我恭恭敬敬跪在他面前,「李陟遐從未對大郢有過二心。況且,陛下是對大郢沒有自信,對自己的治理沒有自信嗎?小小一個李陟遐,能掀起什麼風浪?」
沈滌塵沒有說話,半晌,他開口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的身份註定。即便李陟遐對大郢忠心耿耿,可他前朝遺孤的身份難免被有心人利用。到時候牽扯甚廣,恐怕你們李氏也難倖免。你這樣聰慧,殺一人而免百十人一死,這樣簡單的取捨不需要朕教你吧。」
我仔細打量沈滌塵的臉,看得他很不自在:「陛下好生奇怪,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要取捨別人的性命。」
第156章
沈滌塵不想再與我糾纏,逕自躺下闔目道:「朕乏了,皇后也早些安置吧。」
他這樣,我一口氣堵在心裡沒處發泄,我咬牙道:「李陟遐多次救我於危難,沒有他出手,我早就死在那次大火里了。我必不會讓陛下傷他一毫。」
沈滌塵呼吸均勻,像是已經睡著了。
之後的日子,我一直惦記著李陟遐,做什麼事都興致缺缺。
不知道蛟三有沒有把我的消息遞給他,萬一他們路上錯過了……
蘇迪兒一身騎裝,手裡拿著馬鞭高高興興踏入東明殿:「皇后娘娘,我阿弟送了兩匹汗血寶馬來,你與我一同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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