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溪舟餘光里見他回來了,也沒打多久就掛掉了電話,而後邁步在溫槿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溪舟哥,其實你叫星宇過來就行了,沒必要親自跑一趟。」
溫槿知道他工作很忙,這麼跑來跑去的,也不知道要耽誤多少時間。
許溪舟垂下眼,淡淡道:「沒事,今天休息一天。」
溫槿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而是問:「你落下什麼東西了?我幫你找找吧。」
許溪舟看了他一眼,又默然片刻,才低聲說:「相冊。」
「嗯?」溫槿沒反應過來。
許溪舟繼續說:「你送給我的那本相冊。」
「……」
「啊……」溫槿眼睫微顫,強顏歡笑道,「我以為你不需要了。」
許溪舟看了他一會兒才緩緩說:「我沒有說過我不要了。」
溫槿有些尷尬。心道:婚都已經離了,你留著這些又還有什麼用呢。以後你遇到更好的人,終歸還是要將我的青春扔掉的不是嗎。與其如此,還不如放在他自己這裡。
但溫槿沒說,也沒有勇氣說,他從來不會拒絕許溪舟,也不知道怎麼對許溪舟說「不」。
所以溫槿只是輕聲道:「抱歉。」
許溪舟沒說話。
溫槿不敢再看他,轉身進房間,從抽屜里拿出了那本承載了他一整個青春與熱愛的相冊。
這究竟算不算是物歸原主呢。
算啦,反正也都是關於他的東西,未來他想扔還是想怎麼樣都不關他的事了。
溫槿將相冊交給許溪舟,沒再說過多的話。
就算是此時天色將晚,暮色西沉,溫槿也沒有資格再留他下來吃頓飯還是別的什麼,不然的話恐怕兩個人都會很尷尬。也會讓許溪舟多心。
許溪舟年少時遇到的私生飯很多,因此他特別討厭和他糾纏不清的人。當初溫槿和他在一起時也從沒有真的死纏爛打過,他是個懂進退的人。
過去就該成為過去,好好的過去。
只是在臨走前,許溪舟突然在門口轉過身,對他說:「爸媽也知道了,這周末有空的話回去一趟吧。」
許溪舟的家庭很幸福。父親在南城有一個公司,雖然在那些上流貴族裡不算是多麼奪目的存在,但公司運行的一直很平緩安定。
許父是個待人親和行事得體的人,也是個在商場上少有的手腳乾淨的商人,因此公司才一直這麼不溫不火。
不過溫槿想,許父大約是受許母影響的。許母娘家是書香門第,只是許母性格並不似家裡其他姐妹般溫婉賢淑,也不和那些大家族出來的大小姐一樣驕矜淫逸。她明媚開朗,落落大方,越老越小孩心性,有時候活潑的會讓人忘了她的年齡,對溫槿也很好。
溫槿的家庭不幸,童年所殘缺的關愛與溫暖大多來自許溪舟的家庭。只是現在,也終於失去了汲取光的資格。
溫槿深吸口氣,頷道:「好。等學生們中考完吧。」
許溪舟點點頭,算是應答。原本得到回答他就該走了的,可腳步立在門口不知怎麼就是邁不開。等到兩個人都開始覺得有些不自在時,許溪舟才有些侷促的問:「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嗎?是繼續留在這裡當老師,還是想試試更好的學校?」
溫槿沒想到許溪舟會問他這個,一時有些驚慌失措,暗自緩了緩才回道:「暫時不知道,不過可能不會再繼續留在這裡當老師了。」
許溪舟蹙眉:「不留在這兒,還去哪兒?」
問完兩人都是一愣,畢竟這種話怎麼也不適合作為剛剛和他離完婚的前夫來說。
好在溫槿也沒多說,規規矩矩的回道:「可能會離開南城吧。」
這個回答一出來,許溪舟也顧不得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了,定定看著他,沉聲問:「你要去哪?」
溫槿被他暗沉的聲音驚得抬了抬眼,一眼就對上了他沉靜又平淡的眸,心下微顫,不動聲色道:「暫時還沒想好。不過也許會去更遠的地方。」
「為什麼要走?」許溪舟追問。
難道這裡就讓你這麼厭惡,厭惡到一跟我解除關係,就迫不及待逃離了嗎。
溫槿扯了扯嘴角,不敢看他,垂頭看著木質的地板心不在焉道:「嗯……不知道,就是覺得自己在這裡好像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原來我已經不能成為留下你的理由了。原來在你心裡我已經沒有意義了。
難怪,難怪。
許溪舟冷笑一聲,沒再多說什麼,從兜里掏出了什麼,放在門口櫥柜上之後便逃也似的轉身離去。
溫槿站在門口訥訥看著那竄鑰匙,許久才苦笑著靠上門框,像是頃刻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這是真正的再無聯繫了吧。
但是為什麼要離開,你問我為什麼要離開。
你不是最應該知道的嗎。
溫槿喜歡逃避,喜歡逃走。遇到傷心和難過的事情就喜歡跑,跑得越遠越好。仿佛只要逃離那些痛苦就追不上他。
可他總是忘了,痛苦是從他心裡長出來的,根本不需要追,他就一直在身上啊。
但還能怎麼辦呢,難道還要他繼續留在這裡嗎。看他再一次金光璀璨,再一次戀愛結婚?
哪怕嘴上說的多麼冠冕堂皇,什麼只要他開心幸福就好,希望他遇到更好的人。可在很多年以前,在年少時的溫槿心裡,溫槿就是最適合許溪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