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来好过些,幻象也不会泄露他的秘密。
“我当时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只是在住院的很短一段时间,我的头就全白了。”燕知低声笑了笑,“因为太快了,我回学校的时候同学都以为我是新染的头。我白天还能骗他们说我是在哪家理店漂的颜色,到了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里,就一直罗列我应该活着的理由。”
“然后我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燕知低着头,“我说服我自己应该,或者说是因为,终于有一天,我可能总有机会见到你,真的‘你’。但是……”
他声音更低了,“但是,我从里到外地尝试修补。却总是捂住这里就散开那里,我总是聚不起来。”
“我特别努力了。我去研究怎么控制想你这件事,我试图在见到‘你’和不见到‘你’之间找到平衡。我每天都在下一个关于‘行’和‘不行’的决心。除了见‘你’,我练习每一件让我看起来正常的事。”燕知抬起茫然的眼睛,“但最后我还是不行。”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有人在听。
他能听见平稳而缓慢的呼吸。
“所以我想,”燕知眨眨眼,“我需要牧长觉的时候,有了‘你’,然后我不再需要牧长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绽开一个笑,“这样挺好的。”
很轻的一声叹息。
有手指在轻揉他的眼角,“宝贝不哭了,都是牧长觉的错,让天天一直等。”
吻轻轻落在他的额角,“还是因为牧长觉总是不在,对吗?”
燕知犹豫了一下,没有否认。
“不哭了,”对方抱着他,小心顺他的头,“我们今天早上才摘的氧气,等会儿医生过来检查看见你着急,又得戴上。”
燕知的注意力被他分散了,把眼睛压在他肩膀上,“我没哭。”
“没哭没哭,不能压眼睛,”那声音里的心疼逐渐不加掩饰,“宝贝抬头,我给擦擦。”
燕知不愿意,“你让我靠会儿,你别老管我,你以前不这样。”
“牧长觉不就是总管你吗?”牧长觉的声音轻柔地问:“你对自己不好,我能不管?”
“你以前不管的。”燕知挺认真地回答:“以前我说不想吃饭,你就不逼着我吃。”
“那天天一直学习一直进步,我也不能一成不变吧。”对方又亲亲他的耳朵,“还是说你心里真的觉得,你饿得肚子难受,牧长觉会不管?”
燕知让他说得皱眉,小声嘟囔:“你怎么不学习一些好的?总学这些。”
“口渴吗?”对方在哄他,“嘴唇又干了。”
燕知想喝,但是又有顾虑,“老喝水就该想上厕所了。”
“那天天以前不方便的时候都怎么办?”那声音问道。
燕知觉得这个答案多么显而易见,“我就不喝水。”
“……”
一安静,燕知就慌。
他向外伸手摸,立刻被接住,“没事儿宝贝,不害怕。”
“你能不能别不说话。”燕知眼圈有点泛红,“我心慌。”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没反应过来。”对方把他抱到了腿上,慢慢给顺胸口,“不着急,宝贝,我就在这儿呢。”
燕知被喂了水,厕所也顺利地去过了,让身边的人给他讲《卖火柴的小女孩》。
他蜷着腿靠着人,小口吃着草莓,听到一个地方就打断,跟讲故事的人分享想法:“我当时药快吃完了,觉得我和这个小姑娘很像。但是现在我有你,我又觉得不像了。”
身边的人被打断之后,好像忘了自己讲到哪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但他还记得轻轻摸燕知的手,让他知道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