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梓含笑着偏了偏头,飞了一圈给他看。「虽然能飞了,但气不足,飞不了很远。」
「没关系,我飞。」泽峻伸出蝙蝠似的黑色翅膀,抱着殷梓起飞。
前途未卜,但他们两个的心跳稳定。
「背着我比较好飞。」殷梓提醒着,「抱久了你手会很酸。」
「抱着比较安全。」泽峻收紧双臂,非常爱惜的。「我喜欢这样,我不累。」
她睇了泽峻一眼,笑了出来。
「…为什么笑?」他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我会想办法离你远一点,希望你可以独立。」殷梓望着飘飞的云海,「但你总是想办法追上来。」
「…对不起。」泽峻有些狼狈。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殷梓的眼睛有些朦胧,「我自以为清明通透,事实上,我才是看不透的人。所谓道,不过是依循我心,而不妨碍他人的『我心』,如此而已。」她有很多感悟,言语却无法尽诉。挣扎了片刻,她叹了口气。语言向来都是这样不准确的东西。
「说不定你的执着才是对的。」
听着猎猎天风,回过往,泽峻只觉得阵阵心痛。「…执着和贪婪有什么不同?我强留你。」
「或许正确的答案并不存在。」殷梓回答,「是因为我想留下,你才留得住。执着和贪婪说不定没有什么不同,说不定。执着是贪婪你份内的人事物,贪婪是执着不属于你的人事物,差别只在这里。」
他们沉默了许久,咀嚼着这段对话,各有各的领悟。
「我爱着你。」泽峻很小声的说,几乎被震耳欲聋的风声掩盖过去。
望着广大平滑的云海,一碧如洗的晴空,殷梓悄悄的,弯了弯嘴角。
「我知道。」她说,「我也爱你。」他们悄悄的降落在钻油平台。
或者可以说是,伪装成钻油平台的灾祸启动器。
这个在海上建筑出来的人工岛屿,除了挥汗工作的人类员工,还夹杂了不少吸血族。或许是吸血族的关系,这个人工岛屿充满了各式各样东方西方的咒文,迷惑咒、反缚咒,混乱咒…防御得滴水不进。
他们只能捡平台伸出的巨大机械臂降落,望着多到几乎恶心的各式各样咒阵。
泽峻盘算了一下,若要不惊动任何警报,就得解除这些数量庞大的咒阵。但光要解除甲板上的咒阵,他起码得花上一个礼拜的时间。更不要提他的禁制学得其糟糕也无比,耐心解不知道要解到何年何月,过程中一定会触动警报。
让小梓姐来解?她细心、拥有乌龟般的耐性,当然是没问题的。但她虽然恢复了三分之一的魂魄,依旧气虚体弱,解咒又是很耗费气血的事情。
「打进去算了。」泽峻低语。这还比较符合他的专长和个性。何况他最近刚把飞剑修炼鍜冶过,也有点想试试刀。
殷梓不赞同的瞥了他一眼,「这是最不好的办法。」
偏头想了想,她朝泽峻伸手,「手来。」
泽峻想也没想,就把手放在她手上,一点犹豫也没有。
「噗。」殷梓笑出来,「连问也不问?如果我要你叫汪汪呢?」
泽峻摸不着头绪,却很听话。「…汪?」
殷梓大笑起来,泽峻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这傻孩子。一点怀疑也没有的傻孩子。
「把你的光借给我就好了。一点点就够了。」她闭上眼睛,感受泽峻与生俱来的光。
他前生名为开明,是和太白君星共掌黎明的神明。他与光的关系非常深,转世之后依旧如此。或许就因为如此,误打误撞的以吸收日光精华为主要修练手段,让他的进展不同凡响的迅。
在殷梓还是孩子的时候,很熟悉开明的法术。在年纪尚幼的时候,她就是个聪明早慧的天才,虽然没有正式学过,但她看到几乎会了。
从泽峻体内取出一些微明,而这一点微明渐渐强烈,笼罩了他们两个,让他们解构成两道光影,流沙似的隐没在阳光中,随光影飞驰,轻而易举的突破重重咒阵和警卫,直到下层甲板。然后经由照明的灯光跳跃,直到阳光的效力完全消退为止。
他们已经入侵了核心。
等重新聚形以后,泽峻惊骇的大口喘气,紧紧贴在墙上,汗如雨下。他当然知道开明记忆里所有的法术。就像每个人都知道青蛙该怎么解剖,但敢不敢动刀又是另一回事。
「这这这…」他结巴起来。
殷梓却误解他的惊骇,「你想问原理?这倒很难解释…不过根据质量不灭定律…」
泽峻咽了咽口水,「我不是问这个…不,没事。」
有时候殷梓很让他吃惊而瞠目。她从来不去想办不到这种事情,她对自己有种笃定的信心,任何胆怯的情绪都没有。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万一失败呢?」泽峻低语。
「不会的。」殷梓专注的倾听,「我看开明叔叔用过好几次了。」
「…他没教你?只是看?」
「这是很简单的术法啊…表面上看起来很复杂,事实上原理很简单。用不着教吧?看看就该会了。」
…跟天才说话往往感到非常挫折。
他极目四望,他们不知道在平台之下多少层,从模糊不清的玻璃窗看出去,几乎没有鱼,沉重的耳压让他知道,他们应该在深海之中。地板传来沉闷的震动,让人有种晕眩欲吐的感觉。
互望一眼,他们谨慎的往前走去。或许吸血族对他们的咒阵非常有信心,下层几乎没有太多防护,连警卫都很少。
他们小心的躲开警卫,循着安全门的楼梯往下走去。
直到他们几乎被剧烈震动的地板掀翻过去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