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荣芸,也不会有人这样喊叫了。
清辞抬起头微笑:“大小姐这话说得,你娘丢了你就去找,找我要算怎么回事?”
“你还敢装!”荣芸双目赤红,几乎是咆哮地吼出来,“你冤枉我娘是贼,害我娘挨了板子,现在我娘不见了,不是你搞的鬼是谁?!”
“大小姐慎言,夫人盗窃济世堂的赤天参是人证物证俱在,你现在喊冤枉,是觉得县太爷判决不公吗?”清辞笑得无害,但话里却句句藏针!
“你!”
荣芸恨得几乎咬碎银牙,她听说了荣清辞在公堂上说的话做的事,才知道这个小庶女平时装得百依百顺木讷懦弱,实际上竟然是这么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毒妇!
她阿娘就是中了她的圈套才会落得这样下场,她不能再吃她的亏,当务之急,是把她阿娘找回来,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贱人!
荣芸平息了一下怒气,道:“我不与你说这些,我娘到底在哪里?”
“不知道呢。”清辞揣着手,慢悠悠地说,“许是觉得自己伤得太重,泸城不是休养的好地方,就让人送她到乡下安静的地方疗养了吧。大小姐别急,没准过个十年夫人就回来了。”
“什么叫送到乡下?荣清辞,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给我解释!”
清辞才懒得跟她废话,她娘亲还在家里担心她呢,带着白珩舟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荣芸捏紧拳头,盯着清辞的背影,眼神怨怼,一条毒计从她心头淌过,她突然喊:“荣清辞,你给我站住!”
清辞的脚步一顿,荣芸追上来一把钳住她的手腕,咬牙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你想如何?”清辞眯眼。
她想如何?她害她娘挨了八十大板,她就要她身败名裂!
荣芸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抓着清辞的手,直接往自己脸上打去,同时惨叫一声:“啊——”
她顺势倒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被清辞一巴掌狠狠打倒,然后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泪眼模糊地望着清辞:“清辞,你怎么能打我呢?我是你姐姐啊!”
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一出顿时吸引来一群爱看热闹的围观者,纷纷议论:“这是怎么了?两个小姑娘怎么在衙门口动起手?”
荣芸掉着眼泪,膝行到清辞面前,一抽一泣说:“清辞,如果你还在为阿娘在公堂上污蔑你的事情生气,那我代她向你道歉,我给你跪下,我还可以给你磕头,但请你不要再责怪阿娘,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嫡母,现在她已经受到处罚,那八十大板,她一板都没有少挨,你就不能消气吗?非要将她赶尽杀绝吗?”
清辞挑眉,顿时明白她是想玩人言可畏,舆论迫人的把戏,眼中三分兴味七分冰凉,静静地看着她演。
“是,这两年我阿娘对你和姨娘是不太好,可那是因为当年爹爹在的时候,多少次为了你和姨娘对我阿娘责骂甚至动手,我阿娘再不济也是荣家的正室夫人,让人骑在头上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还不准她气一气,恼一恼吗?”
荣芸容貌不差,这样楚楚可怜地跪在地上,再加上一番情真意切诉苦,不明真相的人只以为她真是受了许多委屈,先入为主地同情她,对着清辞指指点点。
有些人认出了她们:“这不是荣德堂的两个丫头吗?”
“地上的是荣家二丫头吧,怎么给妹妹下跪?”语气里已经有对清辞不满之意。
更有甚者,直接点出:“妹妹是庶出吧?”
大焉是个等级森严,尊卑分明的国家,就算是民间,也是重嫡轻庶,在很多事情上,庶出就是原罪。如今嫡出姐姐当街给庶出妹妹下跪,言辞间都是在说庶出妹妹和妾室娘亲目中无人,压迫嫡母欺辱嫡姐,单凭这个,大家就偏向荣芸。
有个围观了刚才堂审的妇人唏嘘道:“我以为荣大娘子是天生跋扈,竟不知道她内里受了那么多委屈,宠妾灭妻啊,简直是奇耻大辱,难怪她看三丫头和宁娘不顺眼,要换做是我指不定做得比她还要绝。”
“可不是。”
清辞勾唇,心忖原来我们荣家的演技是一脉相传的啊,可惜这些人显然没有楚侯爷那么慧眼,看不出荣芸是在演戏。
荣芸掩面哭着,听着众人都站在她那边了,嘴角微不可察地勾出一个得逞的弧度,旋即又继续落泪道:“即使如此,我阿娘也只是对你们没那么好而已,从来没有少你们吃穿,前段时间你在山上被老虎咬伤,我阿娘二话不说,就让药铺里的郎中为你诊治,开的都是最好的药。”
顿时,四下对清辞的谴责声更甚,还有心眼直的汉子,直接跳出来说:“不识好歹的孽女!我要是你爹,死都死不瞑目!”
流言四起,个个都是义愤填膺,反倒是当事人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清辞跟白珩舟咬耳朵:“小白,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白珩舟当然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地上那女人都在叽叽歪歪些什么?
清辞说:“这叫,颠倒黑白,贼喊捉贼。”
白珩舟有点疑惑地看回她。
原谅白少爷的生活环境比较单纯,他真是不知道这世上有人能戏本子都不写一下就当街搭台子唱起戏,更不知道原来动动嘴皮子哭哭啼啼两句就能毁人于无形,他的认知里,害人就是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清辞只得更加通俗地说:“我被咬伤,她压根没给我药,让我在床上自生自灭,要不是我娘亲去求了郎中来,我差点就没挺过来。”
白珩舟目光一凝,白皙修长的指尖顿时冒出了蓝光,准备一个弹指直接把人灭了。
清辞立即给按下:“不行不行,这么好一出戏不看可惜,再等等。”
况且这可能是荣大小姐这辈子最后一次演戏,她给她这个面子,让她演个够。
那边不知刚逃过白少爷的杀身之祸的荣大小姐,看着前面铺垫得差不多,开始进入主题,咬着下唇,望着清辞:“我阿娘对你是有母女之情的,可你为什么那么怨恨她?她挨了八十板子,下半辈子走不走得了路都难说,你还要把她抛到乡野任其自生自灭,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妇人果然忍不住了,当先出头:“这也太过分了!三丫头,别怪大娘说话不好听,你是庶出的女儿,凭什么决定大娘子的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