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晴如碧,五更刚落。
整个顾王府都笼在黑暗之中,静悄悄的,唯有挂在廊上的灯笼因夜风的吹拂火烛跳跃,照在无人的走廊道上,昏色一片。
清欢阁中烛火不断,许是这里从前的顾轻欢怕黑的缘故,如今那灯盏也是彻夜燃着,整夜不熄。
挂了绯色柔纱的拔步床上空无一人,余下被掀开的薄绸被堆至一旁,不远处的梳妆台上,坐着一抹身形单薄的孤影。
坐在梳妆台前,顾轻欢怔怔的望着铜镜当中的那一张脸,痴痴的看着,竟是愣了神。
铜镜中的脸,是她,又不是她。
陌生,却又熟悉。
这张脸,像她,更像她娘。
她不懂,如何也不能明白。
为什么这顾王府的顾家小姐竟这般的与娘相似。
是她附在这具身体里的缘故?
还是顾家小姐原本就生的这般模样?
想着,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扯动了眉心的伤口,剧痛让她无暇多想。
顾轻欢伸手拆开头上包着隐隐渗着血丝的纱布,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铜镜当中那带了几分狞狰的伤口,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都说顾王府里的小姐如珠如宝,被众人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护如瓷器珍宝。
可照着顾轻欢原身的记忆看来,其实也不尽然。
顾王爷夫妇,顾家世子兄弟几人待顾轻欢再好,也架不住那背地里欺主的恶奴刁难。
譬如那许妈妈,总是人前一副拿顾轻欢当己出的心疼模样,谁人能料想她竟是个欺主的恶奴?
有旁人在还好,那许妈妈还能做出几分尽心的模样,忙前忙后,事事亲为。
人后,却是敢从痴傻小主子嘴里抢食的馋妇恶奴,若不是怕王妃送给小主子的贵重物品上了名册,这房里名贵的摆设饰品怕是也要被这老妇夺了去的。
那老妇夺了小主子的吃食,伤了小主子,竟还敢扯谎道是这顾轻欢自己摔倒,若不是醒来的是自己,那老妇痛心痛哭自责的做派,还真能瞒了顾王府的众人。
所以,在那许妈妈装着伤心抹泪讲述小主子如何的不小心摔磕在石头之上,如何的求王妃责罚她的失察之罪时,躺在顾王妃怀里的她,强忍不适指出了许妈妈欺主的行为。
不止是许妈妈,所有背地里欺负过这顾家小姐的刁奴,都被她一一点了来。
如她所料般,顾王爷夫妇勃然大怒,那些背主的玩意儿,打的打,杀的杀,发卖的发卖,一时倒也清静了不少。
只是,她不懂。
据那起子刁奴所言,她们的行为竟是顾王府中秦表小姐指派的。
可她的记忆里,却没有这秦表小姐待这具身体做过的坏事,哪怕一句恶言相向也无。
按理说,这自小养在顺太妃身边长大的秦表小姐,不至于会这般待顾家小姐才是,怎会这般
这时,鸡起鸣,天微白。
顾轻欢回过神,思过太多令她太阳穴两侧隐隐抽疼,连带着眉心处的伤口也尖锐的痛了起来,她头疼的按了按右侧的太阳穴,黛眉轻轻蹙起,轻叹了一声。
罢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顾王府里如何争斗,且由它去。
重要的是,上天怜她,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定要借此机会替她,替娘申冤。
那些害了娘与她的人,一个都休想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