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被釘在原地,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身。
姜玥抬眼看他,見他眸光平靜,帶著淺淡的探尋意味,似十二分耐心地等待她的下文。
「你來皇城備考多久了?」
「半年有餘。」
「我竟然從未在街上遇見過你。」
「皇城連上外郭,東西長十八里,南北廣十五里。」
「皇城確實很大。」
「……」
清晨的太陽穿越雲層,透過門扉,在屋內石磚上投下一片鏤空雕花的陰影。
沈徵垂眸看那陰影:「姜姑娘,到底還有何想問?」
姜玥噎住,想了想:「你要不要用過府里早食再走?是雞湯煨的鮮肉扁食。」她記得,他從前很喜歡的。
「你只想問我這個嗎?」沈徵話音一轉,目光如箭直直射向她,「若是的話,多謝好意,沈某先告辭了。」
「我只是……」姜玥下意識摩挲了一下方才被他握過的手腕,「只是想與你說說話。」
「姜姑娘,」沈徵神色淡了幾分,「我沒有與前妻敘舊漫談,甚至結為金石之交的嗜好。」
話音剛落,門邊傳來一陣物件晃蕩,險些打翻的響動。
銀杏端著托盤,扶正差點傾撒的雞湯煨扁食,瞠目結舌地看著屋裡,小娘子一早眼底烏青浮現,讓她給仔細上妝遮蓋,連早食都沒用,就急著趕來看望沈郎君病情。
她還道是沈郎君年輕有為又俊秀,小娘子動了春心。
聽這話的意思,二人竟然有一段正兒八經的姻緣?
銀杏躊躇,將兩碗熱乎乎的扁食擺在雲紋月牙桌上,輕手輕腳地退出去,還掩上門,把附近的僕役都退遠了些。
姜玥取過自己的那碗,用湯勺撥開湯麵上漂浮的蔥粒。
「你昨晚是我府上照料的,眼下剛剛病癒,身上肯定沒力氣,就這樣不飲不食地獨自回去,我不太放心。」
「叮」一聲,湯勺碰撞瓷碗邊緣,發出脆響。
姜玥擱下湯勺,來到沈徵面前,轉身與他面對面,「你若不想與我同食,在屋內獨自把早食吃完再走,我讓銀杏,就是剛才的丫鬟守在門外,等會兒她送你出府門。」
繡著紫藤花的裙擺蕩漾,她先他一步拉開隔扇門,邁出門檻,隔扇門在沈徵注視下一點點再合上。
那雙清靈嫵媚的眼眸,亦消失在門縫後。
地磚上的雕花陰影淡去了。
沈徵隔著薄薄門板,聽見一陣輕巧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身後的雲紋月牙桌上,一大一小兩碗雞湯扁食飄著絲絲縷縷香氣,的確是他曾經喜歡的早食,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