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宗上明确写着,要将贾瓒配至阻虎堡。
定远卫,是大同军镇直面草原最前线的卫所之一,而阻虎堡,则是定远卫的前线。
这地方有一个特点,凡是去这里的人,往往升迁特别快。
前提是,你得先活下来。
与其余依山而建的军堡不同,阻虎堡地势相对平坦,虽也不适合大规模行军,但若有几十上百精锐骑兵,还是能来去自如。
正因如此,这里便成了草原异族,与辽东东胡所部越边劫掠的最佳地点,战斗频。
打得次数多了,升迁度自然快,但是很明显,死的更快。
这里是一个不折不扣得血肉磨坊。
毫无疑问,贾瓒得罪的那人是一心盼着他早点去死。
李封安心中微叹,为贾瓒这个倒霉蛋默哀一秒,并未多说什么,默默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在边军待了十几年,他见过了太多因罪流放的官员,其中被上官迫害冤枉的大有人在,也不差贾瓒一个。
正要吩咐外头的士卒,将贾瓒送去阻虎堡之时。
忽然,他感觉贾瓒这个名字,似乎听起来有些耳熟。
不由自主的抬头仔细观瞧一番。
贾瓒依旧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虽然已经是阶下之囚,受尽磨难苦楚,但周身然于世的气质,以及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是能看出其绝非一般人。
“敢问……”
李封安想到了一种可能,缓缓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扫先前咄咄逼人之态,吞了口唾沫,拱手一礼。
“敢问……可是贾魁元当面?”
虽然是疑问句,但其心中已经基本确定了贾瓒的身份。
大梁姓贾的人很多,但姓贾的官员并不算多,其中最为闻名的,当属开国勋贵,金陵贾氏。
以往被流放至此的犯官,来到军营后,有心如死灰者;有大喊冤枉以头抢地者,却极少有人能够像贾瓒这般心平气定。
面对不知生死的前途,还能如此淡然,姓名年龄又能对的上,除了那个贾氏一族的麒麟子,李封安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
“不敢。”
贾瓒抬起铐着铁链的双手,艰难的还了一礼。
“即已被配至此,昨事便都成了过眼云烟,瓒着实不敢再以魁元自居。”
望着露出雪压霜欺之态的贾瓒,李封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贾瓒,宁国府上代家主贾敬的庶子,自幼聪慧,十三岁进学,十九岁便考上了状元。
乃是自开国至今,最为年轻的状元,名声响彻天下,才情品格皆令世人称道,更是被天下青年士子引为榜样。
哪怕是地处边陲之地的李封安,也听说过他的大名。
只是……以这位的家世和声望,究竟是得罪哪路神仙,才被这么不声不响的充军了?
想到此处,李封安顿时头皮麻。
对方不仅出身自显赫的贾家,自身还是状元,老师更是当朝礼部尚书。
三个身份加身都没能保住贾瓒,可想而知他究竟捅了多大的篓子。
但反过来,虽然被流放,贾瓒自己又岂是好惹的?
虽然对付不了针对他的大佬,但若是真想办自己这个区区指挥使,简直不要太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