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朔把手机递还给他,摇头道:“没有。”
这时他注意到,这几个人看着他的表情似乎都有些怪异。尤其是那个女人,眼睛肿着,一看就是刚哭过,头上帽子也戴歪了,应该是急匆匆从家里冲出来的,已经根本顾不及这些。
老警察追问道:“真的没有?”
“没有,我们今晚都没有外出过。”
女人急道:“可是妞妞的卡就在你们家的门外面呀!”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房门外的雪地里,果然孤零零躺着一只黄色卡。
卡显得有些旧,正是照片上女孩戴的那一只。大概是已经落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上面已经积了一层雪花。
一瞬间许多个念头划过脑海,兰朔沉声开口:“这个女孩是走失了吗?”
闻言女人又急得要掉泪,抽泣得话都说不连贯了,额日木图按了按妻子的肩膀,替她解释始末。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妻子娜仁给妞妞煮了个荷包蛋,让她上床睡觉,然后就去厨房烧水了。前后也就五六分钟的工夫,结果娜仁再回来的时候,现门大开着,而妞妞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娜仁以为她是去院子里了,结果怎么喊她也没人搭理,赶紧叫上额日木图一起出来找。
娜仁哭道:“这孩子连羽绒服都没穿呀!”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失踪三个小时,已经足够让监护人急得疯,更何况她是穿着单衣出门的,在这个天气里随时都有冻僵甚至冻死的风险。
这个村子总共就几百户人家,民风也淳朴,家家都沾亲带故。额日木图夫妇在村里到处叫人找人,已经惊动了不少人,此刻远处已经隐隐有一些房子亮了灯,豆腐店的大娘也是跟着一起出来找孩子的。
村子没有多大,可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散开,搜到现在一无所获,直到来到这座小院前,门前的入户灯大亮着,雪地里孤零零地丢着一只卡。
女孩失踪的危险性有多高不言而喻,额日木图见过太多类似的案件,看到卡的时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砸门之前,他都已经做好了叫人撬锁破门而入的准备。 几天前,额日木图检查过兰朔几人的证件,可此刻只会下意识地把他往最坏的方向想,一时间嘴角不由得都在微微抽动。
——这是一个外国人。
涉外的案件一向更加复杂,为了防止后续追责,派出所里都会要求他们必须严格按照流程办事。可是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拐走了女孩的坏人,等上报失踪、立案、取证、布搜查令、再来提审,这一套时间耗下来,女孩还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了。
老警察紧紧咬了咬牙,已经下定了决心,指着雪地里的黄色卡,沉声道:“同志,我们现在就需要进门看看。”
电光火石间,兰朔心中也在迅滚过许多个念头。他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让某种不该见天光的秘密暴露出来,可是天平的另一端是一个女孩的性命。
四目相对,他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恐怕你们无权进行搜查,但是我家门口装了监控探头,现在就可以调出来看。”
客厅里的大灯亮起,兰朔关好了卧室的门,和他们三人一起坐在电脑前。
趁着视频导入电脑的工夫,他顺便问了问女孩的情况。
妞妞的大名叫黄梦竹,其实并不是这对夫妇的孩子。而是因为最近她家里出了变故,没人能照顾她,额日木图夫妇一向热心,就把她接到了家里来。
娜仁抹着眼泪道:“她妈妈前两天才出了事,大过年的,孩子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可跟她家里人交待呀!”
“她妈妈才出事?”
“她妈妈丛增芳就是前几天失踪的那个考察队员,”额日木图眉头紧拧,“我们前几天进山,就是去找她的。”
兰朔愣了愣,刚想再问下去,可是电脑上的播放器已经加载完毕。额日木图再也无心说这些,一把夺过鼠标,开始飞快地拖动进度条。
视频从凌晨一点开始倒放。
他们的门前亮着荧光灯,把空荡荡的雪地照得犹如白昼,午夜寂静异常,探头录下的只有纷飞的落雪。
额日木图按着鼠标,视频往回快拉动,直到时间走到一小时左右的位置,几人同时出一声了惊呼:“就是她!”
视频时间o:14:2o,探头里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兰朔的身体缓缓坐直了。
——那是他听到敲门声的时间。
额日木图拖动着进度条,这一次度慢了很多,缓慢的移到女孩最开始出现的一帧。
入户灯还没打开,探头里一片黑暗,好在雪地上反射着微弱的光,让几人能看清那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这的的确确就是照片上的女孩黄梦竹,穿着身单薄的毛衣,头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她径直从院子里走进来,然后停在了他们的门前。
视频里太昏暗了,把视频局部放到最大,他们才注意到,女孩的姿势似乎有些怪异。
她在敲门。
准确地说,她并不是在“敲”门。
她的上臂紧紧夹在身体两侧,小臂却平平举在胸前,两只手都垂直向下耷拉着。四指时不时往前弹一下,第二指节用力撞到门上,出一声响。
咚。
咚,咚……
咚,咚……咚…… 原来那种声音是这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