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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第1页）

在知县杨悌的迎接下，我们入得陈留城内，只见空地上搭建了许多粗简的窝棚，拥挤在里面的南逃难民，听到军队入城的喧哗声，惊恐地探出头来张望。

这些百姓平日里要承受官府的盘剥压榨，而今遭逢战乱，却因朝廷无能，只得背井离乡逃避战乱，寻求某种根本就不存在的庇护。

看我脸色不豫，李彦仙在一边：“下官敢料此等南逃流民当以艺匠商贾为主。”

“此话怎讲？”我被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

“大王如若不信，尽请找人来问！”李彦仙卖了个关子。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随后叫身边的禁卫去找些人问问。没一会，禁卫们回报确实多为工匠行商。

并没等颇为惊讶的我开口询问，神色凝重的李彦仙主动解开了迷团：“这皆因胡虏历次南侵，除却搜掠富户行商财货之外，更尽取工匠乐户北归为奴。而一般农户受害颇浅，故多不南下。”

“受害颇浅？金兵杀人掠财，*妇女，怎能是受害颇浅？！”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

“杀人掠财，*妇女的何止金兵，朝廷官兵何曾干得少了？朝廷于河北诸路囤有重兵以防边事，然军纪弛坏，扰民之事未有一日或止，各州官员又多为所胁，纵有民户诉于官府，亦难得伸张。而胡虏南侵，农户则只需躲藏一时，便可无忧，甚或较官兵长驻滋扰为强。更何况，若是南逃，无地无田，何以谋生？途中更是少不得为盗匪所劫，败兵所掠，忍饥挨冻，流离颠簸，又岂能铁定可保残命？”久居北边，深知民苦的李彦仙神色黯然。

“原来如此！”我头感慨间却看见道旁有有数人正围聚哭泣，心中一动，下马过去一问，却是一老父不耐寒饿，活活冻死。

我转身问跟在身后的知县杨悌：“现下陈留附近有多少流民？为何不妥加救济安置？”

“禀告大王，由于大雪塞道，约有两万流民困于本县。这些时日，下官四处筹粮济民，奈何僧多粥少，断断续续，难以维持。而周围县州亦各有流民数万，并无余粮可借。”杨悌摆出一张苦瓜脸。“官仓虽有粮数万槲，却未得朝旨不敢放粮。”

“现在朝廷哪还顾得上这些？”我心里暗骂一声，正在考虑如何逼令他开仓赈民，李彦仙抢先到：“离京之时，圣上曾口谕大王，着便宜行事。而今京师被围，朝令不通，大王当通告天下各州，权署三省并枢密院事。如此方可集天下之力，解救社稷之难。”

我转头看了一下满脸平静，丝毫看不出是在假传圣旨的李彦仙，“如此也好！杨知县，你去传令，开仓赈民。”反正要去金营喝茶的赵桓也没机会否认，就算他有机会，已经跟他撕破脸的我，现在也不在乎。

杨悌呆了一下，随后醒悟过来，连忙应声而去。纵然他知道我们根本就是在假传圣旨，也绝不会傻到去揭穿，除了不怕死的忠臣，再无能的官员，这聪明总还是有。

“大雪已停，你等如今可有去处？”我问跪在周围的那些瘦骨嶙峋的难民，“若无定所，可愿随我军往京东东路安居？如若愿随军而行，不但可获路途所耗之粮。亦可避免盗贼劫害。到达之后，本王当会令当地官府好生安置。”

李彦仙第二天即绕道赶回陕州，而矫诏自封为“权署三省并枢密院事”的我，在很悠闲地在陈留休整了两日之后，领着包括想逃离陈留的当地居民，共约四万流民开始缓慢东行，并令杨悌负责组织了一些人手把官仓存粮财物一股脑地搬运随军。金军则如我们所料，并未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分兵来追。

一路上，不断有各地流民汇入，而附近各县那些跟杨悌一样巴不得离开京城周围的官员们，也大都在接到我的命令后，纷纷拖家带口亲自领着流民并押运所有官仓粮银赶来会合，生怕错过这个寻找已久的借口，并没有任何人质疑我自封的官职是否真实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