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头。
要说急,现在绝对没人能急过寸头去。就这么会儿功夫,他舌头和嘴上全急出泡了。
怎么
他害怕呀。
寸头可知道自己下的这份“大炮”的份量。老话儿讲,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凭感觉,他就知道这份“货”至少也得上百块,这年头,恐怕也只有跑外出差的人才会带着这么多钱。
可这种好运气,反过来也意味着大风险。他是“老河底子”黑话,指惯犯,清楚被抓住会是个什么下场。公安局规定,二十五块够立案标准。就这活儿,怎么也够他在“里面”待两年的了。所以,他一得手就着急找尤三“过托”。只要离了“脏”,那就安全多了。可他万没想到,在他最需要尤三的时候,尤三却连个影儿都没了。
寸头也不傻,没多久就明白了,尤三这是拿他“趟雷”呢。这一现,让他五官几乎挪了位,都快气炸肺了。
拼死拼活“练活儿”,结果换来的却是这个
寸头越找越气,脸都憋红了。忽然,一股被出卖的怨愤冲上心头。
真孙子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认尤三当了大哥呢。不把老子当人,老子还不干了呢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寸头当即恨不得马上带钱离开,他猛然停下了脚步,就开始张望,寻找离开的去路。
可就这时候,他却又意外现,尤三竟从人群中冒出来了,而且直奔他而来。
原来,尤三也早觉着这么等下去不是事儿了。一寸光阴一寸金,耽误功夫就等于耽误他自己财。既然没“雷子”,当然是趁那些失主没“炸”之前,让底下人多“下”几轮“货”合算。
接着,他又看见仨小崽儿和大个儿都变得有点没头没脑,四下里乱窜,他就更沉不住气了。
再然后,寸头怎么找他,怎么停下了脚,一切的反应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他知道寸头生气了。这种情况,只要寸头赌气一走,其他人心里绝对慌,那这摊儿非散了不可。所以他再不敢耗下去了。
不过尤三这一出来,最高兴的倒是洪衍武和俩警察,仨人的困扰此时全都一扫而空。
俩警察更别提多佩服洪衍武了。贼是干吗的肚子里这些弯弯绕儿还真多。像洪衍武这样,能将另类群体的思想行动都掌控于手中,实非常人所能。也多亏听了他的没出去,否则多半会让贼给玩儿了。
而贼那边,反应却恰恰相反。
寸头一见尤三,第一次没了笑模样,而且还满目“幽怨”横了他一眼。
尤三也是头一次没敢瞪眼,他自知理亏,心里也明白寸头看他的眼神里包含着什么意思。不过他虽觉得有点落面儿,可心里倒挺美。这不仅因为身边没现“雷子”,还因为寸头的收获也异常丰厚。
他眼里现在只有寸头身上的“货”了,完全放松了戒备。
“过托”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尤三和寸头都装作陌生人,在不经意间交错而过。而在擦身而过之际,俩人手底下却一接一送,就跟特务传递秘密情报似的,暗地就把赃物换了手。这一过程最形象的叫法,就叫“二仙传道”。
“得道”之后,尤三几乎要乐出鼻涕泡来了。他手里一捏“脏”,自然就知道了信封里的份量。
他赶快回头冲“寸头”亲热地点点头,讪笑中又眨了眨眼,看意思既像是道歉,也像是夸奖。
寸头则无奈似的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另外仨个小崽儿和“大个儿”,自从见到尤三后早放下了心,此时又都按尤三的眼色各归各位,重新忙活起来。
再没什么可等的了,这六个贼,现在在洪衍武和俩警察的眼里,就像一锅白米饭里趴着几只苍蝇,格外刺眼。
赵振民赶在动手前急着叮嘱邢正义。“待会儿出手一定要果断。主犯身上弄不好真有刀,别等贼醒过闷儿来。”
邢正义回应,“你也是。注意安全。”
可赵振民仍不放心似的,还在强调。“你的性子我知道,可俗话说狗急了还跳墙呢。咱们都是个肉人,万一有家伙,这一刀进去吃什么都不香了。”
邢正义本来还有点嫌老同学婆妈,可听到这里却不禁一阵感动,紧紧握了下赵振民的手。
就这时候,洪衍武已经眼瞅着尤三已经把信封揣进了裤兜,他回身冲着俩警察就一歪头,“走办他们”
就这一句,一瞬间,让俩警察全身的血都烧起来了。
时间紧迫,赵振民再没说话,他冲洪衍武和邢正义一点头,先转悠着奔人堆儿里的仨小崽儿去了。
又过了片刻,邢正义也给洪衍武一个眼色,装成要看热闹的人,冲着人堆儿外的尤三背影溜达过去。
洪衍武负责殿后,可看着前面这俩十三不靠的年轻警察,他心里却实在没法踏实。
赵振民还好,要对付的是那仨小鬼儿,一拍唬就老实,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这个尤三却不一样,决不是什么善茬,他只怕邢正义斗不过这小子。
一会儿邢正义对尤三动手,极有可能是一声大喊“警察,不许动”,然后就是“咔嚓咔嚓”的上铐子的声音。也有可能是尤三一现有警察掉头就跑。不过,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那就是他们被尤三提前察觉,上来就开打。要真是再掏了家伙,绝对有可能血溅当场
唉,愁也无用,见招拆招吧。
洪衍武把所有可能生的变化,在心里跟走马灯似的最后过了一遍。然后强自振奋精神,尾随邢正义而去。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