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尔茨已经等得心浮气躁。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天没亮就起床准备,大早上就开始等着,眼看着时间快到中午,“客人”却迟迟没有露面,搁谁都得有点意见。
更何况小巴尔茨才十五岁,正是缺乏耐心的年纪。
相比之下,小巴尔茨的亲爹约翰?巴尔茨就很沉得住气。
其他参加欢迎仪式的市民代表,都已经躲到凉棚里,唯有约翰?巴尔茨还伫立在路旁,如石雕一般,纹丝不动地眺望着远方。
凉棚下的代表们每次瞟见约翰?巴尔茨的背影,都不由得怀疑,市长大人是不是已经被晒死了。
不过很显然,约翰?巴尔茨耐热程度超乎石湖城市民的想象。
所以,也就难怪小巴尔茨只是市长的儿子,而约翰?巴尔茨能成为石湖城的市长。
……
烈日当头,虽然搭了凉棚,却依然难挡热浪。
为了今天这场欢迎仪式,特意穿了正装的市民代表们,无不汗出如浆、衣衫尽湿。
尤其是那两个被选中“献面包和盐”的、身着全套“传统盛装”的年轻女士,已然濒临中暑。
要欢迎的人不来,来欢迎的人就不敢走。
进退两难之下,许多市民代表已经顾不得体面,他们把帽子、外套都给脱掉,只穿贴身衣物,躺在凉棚的阴影下,双眼无神地仰望着篷布。
不少代表身旁,甚至还有一个乃至好几个挥舞扇子的、同样满头大汗的仆人。
终于,地平线上有了点动静。
盼得云开见月明的约翰?巴尔茨,热泪夺眶而出。
就像墓地里的石像闹了鬼,巴尔茨市长一下子活了过来,他转身跑向凉棚,手舞足蹈地大叫:
“来了!来了!快起来!快起来!”
奄奄一息的市民代表们纷纷挣扎着爬起身,以令人敬佩的毅力,手忙脚乱地将礼服往身上套。
搜遍全城的妓院、酒馆和教堂才凑出的乐队,也终于迎来大展身手的机会。
散装的《圣母颂》回荡在城门内外,闻者无不被勾起伤心事,黯然垂泣。
只可惜乐手们饿了一上午肚子,演奏出的声音有气无力,不足以上达天听,不然定叫圣母也泪流。
之所以选《圣母颂》这首曲子在欢迎仪式上演奏,也很有讲究。
红蔷薇的曲子肯定不能登场,蓝蔷薇的小调也不保证就能用,所以约翰?巴尔茨市长思来想去,认为还是教会音乐最安全。
并且乐手们对于赞美歌,不说会人人演奏,至少也都耳熟,排练也能容易一点。
于是,就选了《圣母颂》。
而此时此刻,听着乐队方向传来的噪音,市长大人无比庆幸,自己选的是最简单的《圣母颂》。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显然不是调教乐队。
而是旗。
巴尔茨市长扶着帽子、提着腰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城门前,冲着墙头,声嘶力竭地喊道:“旗!把旗准备好!”
刚才《圣母颂》一响,偷偷打瞌睡的旗手就被吵醒。
听到市长的声音,旗手赶忙从垛口探出脑袋,“您放心吧!都已准备好!那边人一到,我就把旗升高!”
“好,好,好,”约翰?巴尔茨连声称赞,又忍不住叮嘱,“千万别把旗搞错了!看清楚再升!”
……
帕拉图共和国的国旗,有一点特别好,不管是哪个共和国――诸王堡的、虹川的还是枫石城的――都还在用旧共和国的四象限旗。
区别只在于颜色:
虹川依然用蓝底白十字;
诸王堡改用红底白十字,与前者划清界限;
至于新垦地人,他们据说是用青色做底色。
谢天谢地,这可给石湖城的裁缝省了不少事。
市长大人催得急,所以裁缝们从箱底翻出了旧共和国的蓝旗,修补好被老鼠咬坏的部分,然后用石灰与醋反复漂洗,硬是把“蓝”旗搞成了“青”旗。
只是裁缝们也没亲眼见过新垦地人的军旗,自然不明白新垦地人的“青色”旗帜,究竟有多“青”。
为保万无一失,石湖城的裁缝们搞出了好几面不同深浅的“青色”旗帜。
不过,能不能升起最“准确”的那面旗帜,就得看旗手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