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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当局迷20(第1页)

徐麟未来得及探究她眼里转瞬即逝的萧然因何而生,她已浅浅一笑,“你送我一场日落日升,礼尚往来,我也得答谢一回,尽我所能不教大晟袍泽相残。”言罢移回目光,重新提笔,垂于《广贤集》去了。

斜阳踱近桌案,将她握笔的那只手映得透白无血,仿佛半明的雪,显出玉质的冷色,她的字便如其人,运笔温润从容,如芝兰舒舒,只在细微转笔处偶露一二锋锐,不细观瞧不分明,细瞧只觉嶙峋惊心。

“待我抄完这卷,就去给你送柘浆,顺道换药。”她又说了一句,眉眼掩在昏昧的天光中,长睫下一片阴翳,看不分明。

徐麟无声陪了她片刻,起身出帐,蓝散手中摇动的笔杆停了,低敛的眸子一星幽暗,转瞬隐没于垂落的帐帘之后。

傍晚时分,徐麟和都不归正在沙盘前推演战力,明紫旌忽掀帘进来,将一块沾着柘浆的碎碗朝桌上一扔,明眸含煞:“你可知魏清平给你下毒?!”

此事说来也巧,明紫旌适才去灶间取水,恰见蓝散端着柘浆往外走,擦肩而过时,闻见甜气中隐约有股怪味,于是心生警惕,挡了蓝散去路质问。

蓝散避而不答,以明紫旌说一不二的暴烈脾性,岂容她混过去,一把夺了柘浆泼向鸡食,灶间养的老母鸡啄了两口,抖着翅挣扎起来,片刻便死透了。

明紫旌怒而摔碗,惊动了都不愁,他赶紧隔开二人,被明紫旌指着碎碗诘问,“这是给谁喝的?!”

都不愁一时没反应过来,喃喃道:“徐将军。”

明紫旌勃然大怒,拔剑就要杀人,都不愁拼死拦着,二人一个要杀一个要挡,在灶间撕扯起来,反倒蓝散一声淡笑,扬起的眼尾弧度凶险,“安北郡主,你要是杀了我,徐麟还会替庆王府买命吗?”

明紫旌的满腔怒火被这一声轻飘飘地反问浇了透心凉,随之而起的是一股由内而外的寒意。

魏清平一句就点到要害。

北境军青壮一派,虽有张玉山、都不归、武雁声、彭闻义等将,却无有如徐麟一般可为帅才者。有强将而无良帅,凡战必败。庆王不旗帜鲜明地反,与朝廷无关,粮饷是其一,民心是其二,徐麟是其三。

在这场庆王和皇帝的角逐中,徐麟拒守边线,始终没有毫不犹豫地选择立场,蓝散一句话点破了庆王父女最担忧之处,这让明紫旌寒锋雪亮的长剑和杀气腾腾的神情都成了虚张声势,没有徐麟和麒麟军的支持,北境军就是断指的铁拳,失了应有的力道。

魏清平用一句话杀人诛心,不仅利用了明紫旌对徐麟的感情,也利用了徐麟对她的偏爱,如果说原来明紫旌对她只是立场敌对的戒备和一些不便言说的妒羡,此刻她彻底厌恶了这女子,寒声道:“我自会去说清楚,让徐星赴亲来处置你!”

可明紫旌没想到的是,徐麟见到那片碎碗后未有任何表示,反而沉了眸色,越过她就往外走。

“道义之争决出胜负,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候!”明紫旌横步挡住去路,“杨铁贞率十万轻骑抵达鸡鸣县,太子已揭下了他温情脉脉的面具,魏清平和你虚与委蛇,不过是想在决战之前让明屏恶多一层胜算!”

徐麟停步侧,眼尾睨来的眸光犹如形质,长针般狠狠扎在明紫旌心口,她下意识地攥紧手指,以抵抗如芒在背的刺痛和徐麟无形的压迫,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很快调开视线,大步踏出军帐。

这两日徐麟自觉越来越好,中毒之症几近于无,已猜到柘浆中有解药。他心知肚明,以她之能,又有都不愁看着,不至在明紫旌手底下吃亏,可偏偏关心则乱,只想亲眼确认她无恙。

掀帘时蓝散正拿着匕朝腕上割,徐麟心头猛地一跳,大步上前夺了解业,另一手握紧她腕上伤口,怒道:“你干什么?!”

徐麟问出口时,已知晓了答案。

紫阳本无解药,但它既为压制她身上的寒毒而制,能解紫阳之毒的,自然就是她的毒血。

细白手腕上数道刀伤并行,狰狞地刻向徐麟眼底,他掌心被不断从指缝溢出的温热鲜血所烫,几乎握不住掌下纤弱的手腕。

她朝他身后一瞥,未见旁人,好整以暇地道:“来日那位说不定就是大晟长公主,徐将军气人的时候悠着点儿,不为你自己,也为在下的脑袋着想。”

徐麟没像往常那般与她调侃,他唇角紧抿,眸底霜凛,“你给我的柘浆,都是这么来的?”

蓝散服软叫了句疼,他明知她作态,还是下意识松了劲。

压力一轻,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涌出,在雪色的皮肤上蜿蜒成流,她将手腕移向盛着柘浆的碗,徐麟怒不可遏,再次把人捉了,“谁给你的胆子,当着我的面自伤!”

“这是最后一次,此次过后,你身上的毒再也不成威胁,我伤也伤了,血也流了,总不能功亏一篑吧。”蓝散手腕被他举着,青衣大袖滑下,殷红血流沿着莹白的小臂辗转蜿蜒,徐麟却不做废话,扯着她就往外走。

她顿住脚步,少见地动了气,“徐麟,我生来便不是会屈从追随别人的女子,你不想活了可以直说,犯不着这么作践我。”

“我作践你?”他回头时眸如深潭覆冰,底下翻涌着疼怒,“是你糟践你自己,连带我也一道作践。”

“我救你是为我们之间的合作,用不着你领情,况且依我看徐将军也不想领这份情。”蓝散胸口起伏,静看他片刻,“今日之事权当没生过,你想死我不拦着,伤我自己会治。”言罢甩开他手,抬腿便走。

徐麟若真想制住一个人,等闲自然难以挣脱,但他怕她伤上加伤,无奈撤手,只觉得一腔心意被曲解,气得切齿磨牙,却又放不下心,一路尾随她回帐,眼看着她腕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淋漓一路,又觉五内似焚,被那红烧了心。

他生了疼悔交加,想要上前说句软话,蓝散已一步跨进帐中,重重放下帘,挡了他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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