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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狼狐杀2(第1页)

偌大的潼泸关剑拔弩张,无形的弦渐趋紧绷,貌似只有蓝散驽钝,觉不出年轻将军身上久经刀兵的冷煞。

“抱歉,失礼了。”她对着近在咫尺的冷脸温和一笑,嘴上说着失礼,却没立即撒手,而是抻头看了看地面,现这人太过身高腿长,以致现今高度颇有些为难,于是双臂搂紧他脖颈,环起的双腿沿着那人长腿向下挪动一尺,夹牢,双臂再下移至对方胸口,如此手脚轮流,几个往复后终于到了安全高度,方小心翼翼跳落了地,如释重负般吁了口气。

季摇光:“……”

众戍兵:“……”

彼时徐麟内心和他们并无二致,觉得这是个书读傻了的坑货,大约吃两日沙子,打几个小报告,就会哭爹喊娘地滚回去了。

蓝散以青衫衣袖拭去虚汗,退后半步,揖手道:“在下提督参事李玄,奉命前来巡检军事,有幸得徐将军借马援手,感激不尽。”

“好说。”徐麟淡睨过去,“李参事远道而来,我等略尽地主之谊罢了,只是没想到北地还有人不会骑马,平白教大人受了惊吓。”言罢朝诸兵下令:“今日涉事者领二十军棍,都不归,你领三十!”

送马的虎贲骑手沉声应令,左右戍兵面色各异,却无一人敢质疑。

蓝散眸光微转,笑得极是纯良:“素问徐将军治军严明,今日一见,果然言出法随,想来欺辱上官并非军中风气,只是专门针对在下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若日后在关中受了刁难,还望徐将军替在下撑腰。”

徐麟平道:“承李大人谬赞,边军不彪悍些,总不能靠嘴皮子和笔杆子杀敌。”

“徐将军不必谦虚。”蓝散仿若不觉其中嘲讽,仍笑得和气,“阁下任麒麟军主将时,上给朝廷那道论述北地兵事的折子,在下有幸在王提督案前拜读过,满纸风雷,读之慨然。”

徐麟眉锋微扬,正眼看来。

他身量极高,看人时几乎都要垂眸,加上五官棱角分明,眼尾凌厉如刀裁,压迫感极强,“看来李大人很早就关心我了。”

“早。”她承认得干脆,“麒麟是煞兽,好多老百姓过年都在家中供着,避秽。”

“李大人是要捧杀我。”徐麟半哼半笑,因着一侧唇角微勾,冷意里带了邪性,看得季摇光暗中捏了把汗。

可蓝散仍笑意晏晏,眼尾眉梢轻弯起来:“哪儿的话,在下初见徐将军便觉得面善,想要多多倚仗呢,此次正好借着巡关,你我二人可要多亲近亲近。”

对着徐麟这尊煞神,亏她也能说出面善二字,徐麟自觉没见过如此睁眼胡吣之人,心中厌恶,面上纹丝不动:“北川异动频繁,潼泸关弹丸之地,关中人手紧缺,少不得要招呼不周。”

“都不愁,接客!”他转头叫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命他帮二人安置,而后再不理会,径直离开了。

蓝散兀自奇怪军中怎会有孩子,聊过几句,方知此子是那送马挨军棍的都不归亲弟,因家中除去兄长别无亲眷,便特允他随在军中,平时做些烧火煮饭的杂务。

小孩圆脸大眼,看人时眼神稳定不躲闪,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个深窝,他带着蓝散和季摇光穿过黄土夯出的主路,不过两刻便到营地。入目是一片风尘仆仆的营帐,大多失修,易损处补了又补,跟花子衣裳似的。

蓝散拢了拢眉心,她来前专门看过此地军资账目,就在上月,麒麟军向潼泸关拨运三十石军粮,十把军刀,十套盔甲,另有军帐五顶,虽总数不大,但此地戍军统共不过三十来人,军资已算充足,不至破得跟乞丐窝似的。

走进营地时,透过或大或小的破洞,偶能看见帐中陈设,俱是粗陋简单。

蓝散随口问:“我听说北境一年中有九、十个月是卷地扬沙、风劲雪虐的寒天,恐怕用不了两月,这些帐就住不得人了吧?”

都不愁抓着鬓角,咧嘴一笑,“大人说的是,如今还是炎日,破帐住着凉快,关里平时没人来,大伙儿也就懒得换了。”

“没人来吗?”蓝散状似无意地道,“那日常采买交易,只能去鸡鸣县了?”

都不愁“嗯。”了一声,老实道:“往常偶尔也有行脚商人过来,但都不定时,尤其局势一紧张,两三个月也不一定有人来。”

戍兵用度皆由军中供应,按理无需私下采买,这小孩单纯,一问就交了底,也不知是憨直还是别有用心。

说话间已至营地尽头,都不愁引二人至营帐,掀开帐帘,里头两张简易的行军床,一桌一椅,桌案上置粗瓷茶壶和两只大碗,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季摇光扇了扇帐帘带起的灰尘,皱眉道:“主子等会儿,我先洒扫洒扫。”

“姐姐莫脏了衣裳,我来吧。”都不愁挽起袖子进帐,手脚利落地整理起来,解释道:“此处原是关中监军和亲随住的,位置安静,冬暖夏凉,是关里的风水宝地。先前不知李大人过来,是以没做准备。”

这小孩说话做事十足老成,像个小大人,季摇光对他观感不错,跟他一道整理,打趣道:“你们这儿的风水宝地还真是别具一格,若非一路亲眼看过来,定以为你睁眼说瞎话。”

都不愁露出一口白牙:“这位姐姐,这可不是忽悠人,先前的监军只在这儿住了两日,如今升任鸡鸣县丞,加官进禄了呢。”

“你说范统?”季摇光撇了撇嘴,倒也没说别的,只手下使劲,嘱咐:“多扫两遍,破就破了,但一定要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好嘞!”

蓝散站在帐外,环顾周遭黄埃破败的帐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说话,视线最终落在北方城关。

离得近了,黄土关隘亦见恢弘,整座城关被金乌烫成深重烟色,关上巡梭的戍兵成了炽烈中的苍凉剪影,两人并肩站在关头,背对潼泸关向北眺望,看身量,依稀是徐麟和都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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