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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狼狐杀15(第1页)

小胖子扯着不存在的脖子看看狐狸,又看了看蓝散,一波三折地“嗯~”了一声,众娃吃吃笑,她终于知道这小肉丸子为啥老挨揍了,笑眯眯地捡了个小肥猪递去,慈祥地摸了摸他的猪头:“你要快点长大,好杀了吃肉。”

小胖子扯开烟嗓,哇一声嚎得感天动地,众娃哄笑着作鸟兽散,季摇光十分无语地付了银子,赶紧把自家主子拉走,防着家长来算账。

徐麟没想到这人睚眦必报到了这种程度,鲜有地露出一丝无可奈何,“吃豌豆糕吗?”

“吃……”小胖子抽抽搭搭地应了一声,把蓝散气乐了,挑眉道:“问的是你吗?”说着笑瞥徐麟一眼,“你问谁呢?”

他只觉这人时而千年妖狐,时而三岁顽童,“适才出言不敬,李大人可否赏面,让徐某赔个罪?”

蓝散满意地转回头,“小肉丸子,听清了吗?”

那小胖子正待再嚎,季摇光已眼疾手快地捂了他嘴,将人夹在腋下,跟着二人拐进何记的档子,一把将小胖墩在凳子上,低声恐吓:“再哭,杀了吃肉。”

“徐将军,小公子,还是老规矩?”老何这回驾轻就熟,吆喝一声,照惯例上了糕点,小胖见了点心,满腹伤心化作食欲,抡开膀子就炫,小眼睛时不时瞄一眼徐麟。

季摇光奇道:“主子先前来过这儿?”

“嗯。”蓝散并未多言,转问徐麟:“可已向周将军报了北川斥候之事?”

徐麟颔:“周将军虽任麒麟军主将,却无调兵之权,只能上报待提督亲裁。”

“这样层层递报,若有战事,岂不黄花菜都凉了。”季摇光口无遮拦惯了,说完才觉当着徐麟面说不合时宜,遂收了声,闷头吃糕。

蓝散却不避讳,“北川真要打过来,麒麟军不会束手待死,就算输了,三州也得了信,该调兵还是该城防,都能有个准备。赢了更好,无令调兵,死罪难逃。”

她语气轻巧,后两句说得一字一顿,季摇光暗暗捏了把汗,徐麟却一反常态,只瞥了她一眼,“这么高兴,你又能落着什么好?”

蓝散笑呵呵道:“你死了,就没人扣着我了呀。”

徐麟淡道:“我死了,一定拉你陪葬。”

“非亲非故的。”她敷衍虚应,眯眼吃糕,“不合适。”

徐麟一派从容,“黄泉路上做个伴,下辈子也算故交。”

“死缠烂打可不是好品格。”蓝散眼睛一弯,眸里星华生辉,徐麟撩起眼皮:“想脱身不难,老实交待你来干什么,说不定我不仅放了你,还能帮你一把。”

她刻薄得很,“想望风采,慕名而来,可惜见面不如闻名。”

徐麟原样奉还,“贫嘴薄舌,满口胡沁,幸亏落到了我手里。”

季摇光早知自家主子嘴上刁钻,却没想到徐麟也不遑多让,着实被骇着了,嘴里的豌豆糕险些没掉出来,多亏小胖眼疾手快帮她塞了回去,她觉着嘴里一股土味儿,杏眼一立:“你洗手了吗!泥爪儿往我嘴里怼?!”

小胖子怕徐麟也怕蓝散,独独不怕她,吃得两颊圆鼓,囫囵道:“我娘说了,嘴巴漏饭,破财喝风!”

季摇光抡圆了膀子作势揍他,他却先把豌豆糕护在身下,把一旁斗嘴的二人看得惊叹不已。

就在此时,隐闻街头一阵嘈杂,一队衙役走上街市,以刀柄敲打摊肆,挨家挨户收取银钱。老何闻声忙迎过去,将一早备好的钱袋送上,待衙役清点过目,又笑脸应酬了几句,方返回档口,摇头叹道:“管事不积极,收税他第一,再这么涨下去,都得关档喝西北风喽!”

蓝散眸光微动,“这是说范统呢?”

小胖子显积极,吞下豌豆糕,凑近小声道:“我知道,县丞吃人,他的肚子大的像水缸,装的都是小孩儿。”

蓝散笑了笑,转头看向徐麟,徐麟解释道:“市肆门摊原本不在朝廷征税之列,范统就任后,搞出了个摊肆税,不仅扩大了征税品目,还在朝廷的基础上另加了一成税额。”

蓝散食指轻敲桌面,“周老将军不管吗?”

徐麟反问,“我管得了你吗?”

这话不假,地方管辖本属县丞职分,往日因为徐麟强势,地方官就是摆设,如今文武相易,周青海接管麒麟军后,权责被压缩回了军营,地方的事插不上手了。

徐麟续道:“王焕以粮饷军需消耗异常为由,将军需监运权转移至各州知县。户部和工部的军需、军械从天都运后,直接入各州府衙官仓,由地方官下辖的廪官负责看管,战时再按配额分拨各卫。”

这事不难懂,王焕旨在掐住北境军的粮袋子,把兵械管在自己手里,蓝散拢了拢眉:“这又跟摊肆税有什么关系?”

徐麟淡道:“王焕做事从不授人口实,此举权责并行,监运权交给各州县的同时,也将损耗之责摊在了他们头上。”

他这么一说,蓝散就明白了,“所以范统弄出摊肆税,是为了补缺。”

徐麟没说话,眸子乌沉,深不见底。

北地苦寒,战事多,北境军消耗相应比别处大,朝廷有意掣肘,拨的粮饷、武器都捉襟见肘,而边城百姓多受战乱之苦,比任何地方都爱军。谁家男丁从戎,家中孤儿寡母多被四邻照抚,余庆之家更以犒军为荣。

向民间筹饷确是北境军传统,范统正是利用这点,将本应自愿筹措的戴军之举,变成大肆向百姓征税,趁机搜刮民脂民膏。

季摇光不解:“若不想范统打着旗号行事,北境军为何不出面说明?”

蓝散握着筷,替徐麟答了,“饭碗掐在人手里,不好说啊。”

徐麟眸子半垂,锋锐眼尾一星泠光,“如今既非战时,以朝廷这些年对北境军的态度,季护卫觉得,补拨粮饷军械的折子递上去,会是什么结果?”

“你不曾递,怎知朝中便无务本求实的官员?”蓝散反问间,筷间轻点桌上豌豆糕,“便如甜食并非豌豆糕一种,实则千变万化不一而足,徐将军一概而论,见了几个贪官污吏,就把天下文士全都视作贪名逐利之徒,和那些说出武人皆匪的文官有何不同?”

小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在桌下踢了季摇光一脚,小声问:“吵架了?”

“哪儿都有你!”季摇光用脚拨开他蹄子,听徐麟道:“你怎知我没试过?”

蓝散夹起一块豌豆糕,递去徐麟面前,“有些事,多试几次何妨?”

煮沸的醪糟蒸腾出氤氲的白雾,在二人间时聚时散,令彼此神情变得模糊不清,塞北的徐风夹杂着市井烟火吹拂而过,他们在水气消散的瞬间眸光相接,徐麟点漆般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片刻后垂下,冷笑道:“不必了。”

蓝散浅浅一笑,将那块糕点撂回盘中,放了筷,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起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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