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北地冰冻的大地还未解冻,说不定哪天还会飘雪?
而京都城外,已有三三两两的农夫,一大早就扛上了锄头犁耙去田间翻地,准备着春种!
北地本来苦寒,民众生活艰难,但最近这十几年边境未有大的动乱,民众倒也安居乐业。反而京都附近的农人因近几年黄河水患的影响,收成却微薄,税吏又层层盘剥,人们大多生活艰难!此时这京都近郊的农者相较于那偏远的北地民众,面容倒显得萧索了许多。
这日一早,城门刚刚打开,便有个头戴笠帽的人骑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匆匆进城来!
那人并未下马,想必身份定不一般,只见城门守卫核验过腰牌后他便策马而去,城门口留下了一阵“哒哒哒”渐行渐远地马蹄声!
不多时,“笃、笃、笃”,户部萧宅后门的门环便被扣响了!
“来了来了!”听到敲门声,看门的老仆趿着鞋,赶快跑过去开门。看清来人,那老仆低头施着礼唤了声:“二郎”,便未再多言语,只手牵了马随来人进了门去!
那人进门后大步流星,直走到萧生贵的书房前才摘下笠帽露出了真容,竟是个十八九岁的英俊少年郎!
此时,萧生贵刚好下了早朝回来,二人在铺满鹅卵石的门前小径上迎面遇上,那少年便收起清冷不羁的容颜,欣然施着礼朗声道:“太爷!”
看到少年,萧生贵如春风拂面,两鬓前的褶皱也舒展开来,面带微笑悦声道:“秋儿回来了!”
等走到近前,萧生贵遂又抬手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慈爱地疼惜道:“看这风尘仆仆的,定还没回宅子吧?”
“赶着过来跟太爷述事,还没呢!”
“这一路辛苦啦!”
“不辛苦!孙儿年轻体壮,这点路程,不算什么!”
二人边说着话边相携着往里屋走去。
“本没有要急的事,你该先回府一趟再来也不迟!”萧生贵又啰嗦了一句。
“想着太爷也不会嫌弃,秋儿便没甚在意仪容,就直接过来了!”那少年惬意自然地回着话。
萧生贵佯装生气,无奈地嗔了他一眼!
看这主孙恬淡的日常,可羡煞了旁人!
但,实则萧时秋并非萧生贵的嫡系孙。
萧生贵子嗣绵薄,虽姬妾众多,但仅育有一子一女,独女萧佑慈样貌随了萧生贵,姿色不凡,也聪慧伶俐,早年入宫,被封了萧淑妃,振武帝驾崩后追封了太妃。独子萧广良,却喜修道,不闻世事,不善专营。不得萧生贵青睐!嫡系孙辈也大抵如此,庸庸碌碌,让他颇为失望!
反而大哥家的儿子萧广轩到一直跟在他身边。虽资智平庸,并不堪重用,却听话上进!
直至侄孙萧时秋逐渐长成,萧生贵才真正如释重负。萧时秋聪慧伶俐,又锐意进取。跟萧生贵少时极像,很得他的喜爱!
想到这些年的经营总算后继有人了,萧生贵愈亲近萧时秋!二人相处的日常,不是亲祖孙,胜似亲祖孙!
……
待房内婢女递上温茶,萧时秋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虽不文雅,但在他面前这爽朗不设防的举止却深得萧生贵的喜爱!
放下茶杯,萧时秋便直接说起了北地见闻:“太爷,真如你所料,宣王妃真就是德仁皇后不假!”
虽早有设想,但这重磅消息,还是惊得萧生贵将到嘴边的茶也忘了入口,他遂放下茶杯慎重地确认道:“何以见得?”
萧时秋肃然道:“孙儿虽仅远远见过皇后一次,但孙儿对人过目不忘,定不会认错。就如众人都说帝姬与沁嫔与惠妃相像,让人傻傻分不清,但孙儿一眼便可看出几人不同,轻易便可找出不同之处。”
“皇后恬淡傲然,帝姬娇憨妩媚,惠妃娇弱娴静,沁嫔孤媚蛊惑!那面貌虽类似,但眉目、姿态却各不相同,不是旁人能轻易仿得出来的!”
即已确定了宣王妃的身份,萧生贵自在心中思忖着接下来分食宣王势力的办法!
只听萧时秋话锋一转,继续道:“太爷可知,我们这一两年未北地祥探,宣王在北地已成大势。不光燕北军唯宣王马是瞻,宣王还在北地豢养了一众私兵,称武备司。司内兵强马壮,司兵各个身怀绝技!眼下,恐更不好应对了!”
“哦?”萧生贵听后,屏息凝视了片刻,随后茅塞顿开,剑眉上扬道:“那反而更好办了?”
……
二月十九,刑部尚书王寅生辰。
只见王寅衣着一身喜庆的华服,正立与门口迎客。
宅内丝乐声声,颇显雅庆!在隆重华服地装扮下,王寅那平日里的稀眉豆目,今日也显得精神烁烁了许多!
王寅虽然贪婪,但极善曲意逢迎,拜高攀附,也知道适当地分润利益,所以才能一步步爬上刑部尚书的位置!
萧生贵今日亦携了拜贴,由侄孙秋儿陪着往王寅的府上祝贺!
看到户部萧生贵来了,王寅面露惊喜,一脸谄媚地迎上前去,双手接过礼匣,讨好道:“哎呦,怎劳萧老您亲来寒舍啊?真是有失远迎!”后又赶紧转身,高声吩咐管家:“孙全,让大郎别忙了,快招呼萧老进贵宾厅!”
听到父亲招呼,王鹤撂下一众官吏,甩着肥腚、哈着粗腰小跑过来!那豆眼瞬时眯成了一条线:“世伯,您这边请!”
……
谁人不知王鹤父子腹无半点笔墨,但这宴会厅内却让他装饰的极其雅致,厅内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书墨雅韵,相得溢彩!让身在其中的一众高官侃侃而谈政事,却未显突兀!
酒过三巡,王寅便适时地为大家制造着话头!“萧老,右相评点完了,吾等受益匪浅!您老也给大家指点一二呗?”
在大家热切地闲聊中,厅内的丝竹声恰到好处地低下去了很多!
只见萧生贵谦恭地摆了摆手道:“诸位都是北渊的国之栋梁,指点委实谈不上,但看到吴将军却让某想到了汪大将军,咱北渊这边将,得有几年未做过大换防了吧?”
这话虽是借着吴成安聊起,问的却是王寅及一众牵扯换防事务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