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正正对上了霍留行望着这里的一双眼睛。
她紧张地打了个呵呵:“郎君。”
“躲那后面做什么?”
“我听郎君好像在处置犯错的人,想着不好打扰……”
霍留行收起一本册子,交给京墨,言简意赅:“杀鸡儆猴。”
自认是猴的沈令蓁心头肉一颤。
霍留行莫名其妙地瞥瞥她。
自从借沈宅之行揪出一个奸细后,他就在逐步排查府内其余下人,因如今处处受制于人,凡事不可将动作放得太大,全面清洗必将惹人生疑,所以只能多花些时日慢慢观察。
倒不知沈令蓁在心虚什么。
他朝她招招手:“过来用膳。”
沈令蓁迈着碎步上前,到他身边却没坐下,低头绞着手指:“郎君,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原谅改过自新的人吗?”
“有一必有二,这种人不值得原谅。”他拿指关节叩一叩桌案,示意她坐。
沈令蓁巴掌脸皱成苦瓜皮:“我不坐,我在旁侍候郎君,我得向郎君证明,我是值得原谅的。”说着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回忆着别人从前伺候她的样子,开始往霍留行饭碗里头布菜。
菜堆得像山高的时候,霍留行终于明白了她的战战兢兢从何而来,侧目看她:“你倒还记得昨夜的事?”
沈令蓁被他锐利的眸光盯得一凛,想这时候若说忘了,兴许更坏事,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点点头:“记得,我说过,我记性很好的。”
“那我的意思,你应当明白了?”
沈令蓁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明白,我全明白。”
霍留行本想再提一提昨夜被她含混过去的那一问,眼见她这乖顺的样子,又想不必多此一举。嫁都嫁了,不跟着他,还能翻出墙去?
他说:“坐下来吃。”
“那郎君是原谅我昨夜的鲁莽了吗?”
“是。”
沈令蓁这才坐了下来,因方才已假称自己记得醉酒经过,眼下也不好多问,只安安静静地动着筷子,小口小口咬着一片糖醋藕。
霍留行看看她:“今早头疼不疼?”
“不疼。”她摇摇头,“说来奇怪,我听说醉酒之人都要头疼,我这般安然无恙,莫不是天赋异禀?”
想起昨夜替她按硗的折腾,霍留行觑她一眼:“是,你往后再多喝一些,还能更上一层楼。”
沈令蓁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喝了,我再不敢喝了。”
霍留行看她这心虚地埋头舀羹的样子,摇了摇头,真觉自己像是养了个闺女。
午膳用到后半程,空青来了,找的却是沈令蓁:“少夫人,二姑娘在外头找您。”
她还没应话,霍留行先冷冷道:“她最近粘你倒粘得挺勤快?”勤快到连他这个兄长的字都随便敢卖了。
“小姑娘成天待在宅子里无趣嘛。刚好我也闲。”沈令蓁解释,又转头问空青,“二姑娘可是有事?”
“二姑娘说一会儿想上街去,但大姑娘伤刚好,没兴致出门,她便来问问您要不要一道。”
沈令蓁眼睛一亮,又黯下去,偏头看了眼霍留行。
虽说西北此地不重男女之防,但她毕竟从小长在汴京,这抛头露面的事,习惯了不由自己做主。
霍留行看了眼窗外高悬起的日头:“这时辰外头很热,你不会中暑气?”
“我没这么……”
“娇弱”二字还未出口,沈令蓁自我衡量了一番,想到从前夏季并非无此先例,便道:“那好吧,我不去了。”
“你还因噎废食上了?”
沈令蓁奇怪地看着他,想霍留行怎么突然变得跟她阿爹一样婆婆妈妈了。
她撇撇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郎君叫我怎么办?”
“喝了防暑的茶汤再去。”
她立时喜上眉梢:“郎君真是足智多谋。”又交代空青,“与二姑娘说一声,我一会儿就来。”
霍留行想了想,回头问京墨:“今早定边军那边送来的信报,不是急信吧?”
“不是,但小人方才看了一遍,现几处可疑,可能需要您尽快过目。”
“那你派几个府卫跟着她们,确保她们的安全。”
沈令蓁这才听出霍留行的用意:“郎君不必担心,陪着我们上街,好好处理公务就是。没有郎君,这街上安全得很。”
“……”真是狗咬吕洞宾。
京墨心道少夫人这话虽然实诚,却并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