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兩個錦衣衛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能低著頭跪著,那微微顫抖的身體卻暴露了他們不安的情緒。
為的錦衣衛咬著後槽牙,面頰繃得緊緊的,像是在強忍著恐懼。他們將事情辦成這樣,按照東輯事廠的規矩,他們就該各自卸下一條胳膊了。
卻不料秦肆聞言後,面色如常,似是並未生氣。平靜地拿起桌上的一盞茶水,再抬眼,那眼中的涼薄殺意竟全都暴露出來。
一瞬間,周遭的空氣都凝結了。幾副桌椅在剎那間破裂,不過眨眼間全都破裂成粉末。
不少粉末沾到了錦衣衛的衣服上,他驚恐地看著半空中揚著的粉塵,就怕自己下一瞬間變成一堆毫無生氣的肉塊。
錦衣衛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屬下懇請督主再給一次機會,若是捉拿逃走的刺客不成,屬下定按東輯事廠的規矩處置!」
秦肆看了看半握著茶盞的掌心,那裡有一道因接住快射過來的羽箭、而留下的一點傷口。眼睛眯了眯,倒是不再嚇唬錦衣衛了,只淡淡開口道:「下去罷。」
錦衣衛如釋重負,立刻抱拳作揖,緩緩後退幾步,一個跳躍之後又融進了朦朧雨中。
秦肆順勢品了品茶,卻覺得這茶一點都不合口味。輕抿一口,欲放下,卻發覺那桌子已被盛怒之下的自己給毀了,他眸色一沉,徑直將茶盞往那堆白色粉末中砸去。
真是諸事都不讓他順心。
秦肆不禁捏了捏有些疼痛的眉間,他在朝廷作惡多年,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人不計勝數,對付這樣欲奪他性命的刺客更是家常便飯。
回想起今日那枚羽箭射來的緊張時刻,那時,他們在雨中走得並不快,刺客再怎麼瞄準不了目標,也不應該移了這麼多距離。
很明顯,那羽箭就是朝著青黛去的。
有人要將她置於死地!
秦肆眼中顏色更加深沉了,他凝著神色在明間獨自坐了許久。
忽然,餘光看見雨中飛來一隻因濕水而有些身形晃悠的白鴿,那白鴿飛了進來,落在了一處架子上。
秦肆心知是有消息來了,起身便將白鴿腳上銜著的一條紙信拿了出來。
紙微微沾濕,卻未影響信中內容的閱讀。
是身在京城的宗元傳來的密信,大抵上都是稟著東輯事廠和朝廷的動向,其中也有幾個看似上不了台面的消息。
宮裡好幾位娘娘懷了龍種,卻接連被人暗中所害,龍種不保。
他並不是在意有無人員傷亡,他只是不想梁王手下的人懷了龍種。即使他篩選了好幾遍選秀的女子才呈上去,也不能保證那些女子都是清白的。
後宮女子繁雜,有些漏網之魚也不奇怪。
至於是何人、出於什麼目阻攔龍種的誕生,他現在還沒有必要去擔心。
庭院,細雨綿綿。
青黛差點中了刺客的箭後,被人趕緊送進這宅子裡來。
這裡事先安排了幾個伺候的丫鬟,她們機靈心善,事先就熬了鍋濃濃的薑湯。待青黛一來到此地便喝下一碗暖和的薑湯,胃中溫暖,驅走了滿身的寒氣。
身子倒是舒坦了許多。
如今,她正獨倚窗前靜賞朦朧風卷雨綿,瀟瀟灑灑如一幅雅致飄逸的畫卷。
柳眉輕擰,思緒亂飛。
她隱約猜得到那刺客是來殺她的,那種瀕死的恐怖感覺,她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可為何要殺她?又是誰派刺客來的。
她一個小人物,哪裡惹來了仇家?
青黛思慮著,第一個仇家便想到了遠在京城的太后身上。雖說太后厭惡她,卻沒有必要特地等到南方才下手,太后完全就能在京城找個機會處理掉她。
她面色凝重,還是決定留個心眼。近日可千萬要小心些,莫要再中了那刺客的埋伏。
透過軒窗的視線,察覺到有人正拿著一紙油傘靠近。
原來是伺候她的丫鬟翠翠,正踏著青石小路,躲著那幾近深過鞋底的雨水,手裡提著個朱紅的雕花食盒。
青黛便收起了那些濃重的心思,站起身來去迎翠翠了。
翠翠從食盒端出了幾盤可口地道的果子點心,青黛粗略一看,有清香四溢的桂花糕、香甜可口的棗泥酥、軟糯香甜的紅糖糍粑、消暑解渴的豌豆黃,和一壺散著花香的清茶。
青黛自個兒是吃不完的,便邀著翠翠一同坐下來吃。翠翠一聽就趕忙搖著頭,她自知主子和奴才地位有別,是萬般不能平起平坐的。
青黛溫柔地好言相勸了幾句,翠翠才如坐針氈地坐下。翠翠到底是個十一二歲的豆蔻女子,性格單純,沒有戒心的,很快就放鬆下來。
「奴婢在還未見著夫人時,還以為來的會是個……會是個擺官架子的大人。」翠翠羞羞地一笑,「翠翠沒有想到夫人竟然是個這麼和善的人。」
青黛聽得翠翠的話語,只是淺笑並未答話。
翠翠一抹嘴邊沾著的細碎糕點渣渣,拍了拍袖子,又為青黛續上了清茶,「聽說夫人是從北方來的?可奴婢看夫人比這江南臨安城的女子還要溫潤恬靜呢。」
到底是小女孩說的話,甜言蜜語的,青黛聽聽便過去了。這次卻注意到了翠翠話中的某個詞,她不禁上了心,仔細地問道:「你說這裡是臨安城?」
翠翠用力地點了下頭,聲音還帶著些未脫的稚氣,「夫人,此處正是臨安錢塘,江南有名的靈修寶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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