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到了节日,张于旦打算离开寺庙回家,打算带着鲁小姐一起回去,然而,鲁小姐忧虑自己莲足柔弱,不能长途跋涉。
张于旦笑着说可以抱着鲁小姐一起走,鲁小姐听了,也笑着应允了。
张于旦抱着鲁小姐,就像抱着一个婴儿一般,一点也不重。此后,张于旦就经常这样抱着鲁小姐,就连考试的时候也带着鲁小姐,不过,为了顾及鲁小姐这个鬼魂,他只是在夜里赶路。
张于旦考取了秀才后,打算继续参加秋闱,但是鲁小姐却劝他道:“公子福薄,去参加秋闱也是徒劳无功的。”张于旦听了鲁小姐的话,也就不再参加秋闱,息了继续科考的心思。
四五年后,鲁大人被罢官,家产也被罚没,他如今可承担不起将女儿灵柩运回家乡的费用,打算就地找个地方将女儿安葬,但是却无钱买墓地。
张于旦知道了这件事,主动找到鲁大人说:“鄙人有块地就在寺庙附近,我愿意拿出来安葬贵府女公子。”
鲁大人听了大喜,对张于旦感激不已,张于旦不但拿出土地安葬鲁小姐,同时还承担了安葬鲁小姐的所有费用。鲁大人对张于旦万分感激,但却也疑惑他这么做的缘由。
鲁大人处理好在招远县的一切,回乡去了,张于旦和鲁小姐的鬼魂依旧如之前那般,处得浓情蜜意。
一天夜里,鲁小姐侧坐在张于旦怀里,脸上的泪珠儿如豆子般扑簌簌滚落下来,张于旦大惊,问鲁小姐生了什么事,鲁小姐哭道:“承蒙公子夜夜为妾念诵经文积累功德,如今功德圆满,妾可以去投胎了,阎王命妾投到河北卢户部家,公子要是没有忘了我们恩爱一场,可以在十五年后的八月十六日,去河北找我。”
张于旦听了这话,也不由得落下泪来,他泣道:“我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再过十五年,我行将就木,就算是去找你,那又能怎么样呢?”
鲁小姐哭道:“公子对妾的恩情,妾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鲁小姐哭得说不出话来来,等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妾要走了,此去六七里地,公子送一送妾吧,一路上荆棘难行,妾衣服太长了,恐怕不好走。”
张于旦听了,上前抱起鲁小姐,鲁小姐用手圈着张于旦的脖子,张于旦只觉鲁小姐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他一路将鲁小姐送到一条大路上,见路边已经停了不少马车,马车上或者坐着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还有三人、四人、数十人不等的,独独一辆用螺钿装饰的华丽马车,上面垂着锦绣布幔和鲜艳的流苏,仅仅只有一个老妇人坐上上面。
老妇人看到了鲁小姐,忙招呼道:“来了?”
鲁小姐回应着,“我来了。”
说完,鲁小姐回头对张于旦说:“公子就送到这里,你回去吧,记得我们的约定!”
张于旦含泪应承,目送鲁小姐走到马车旁,老妇人伸出手,鲁小姐拉住老妇人的手,借力上了马车,刚坐好,马就跑了起来,马脖子上的铃铛叮铃作响,一路远去。
张于旦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马车再看不见一丁点影子了,才怅然若失的回去了。
张于旦一时一刻也忘不了鲁小姐,他将十五年之约写在墙壁上,时时看着、思念着鲁小姐。他想起了诵读经文的效果,以后就更加虔诚的诵经了。
这天夜里,张于旦在梦里梦见一个神仙告诉他说:“你的志向很好,不过得到南海去才能实现。”
张于旦问:“到南海有多远?”
神仙说:“近在方寸之间而已。”
张于旦醒了,他理会到了神仙的意思,念起了菩提经,修行更加虔诚刻苦。
三年后,张于旦的长子张政、次子张明,相继考中进士,张家自此富贵起来了。张于旦因为儿子出息,日子也富足起来,但是,他却并不骄奢淫逸,行善积德一如往常。
有天夜里,张于旦又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一个青衣人邀请他去做客,他跟着青衣人来到一个宫殿,看到大殿上坐了一个人,很像是庙里供奉的菩萨,菩萨对张于旦说:“你的善行值得嘉奖,但是你的寿命大限却快到了,幸好你的善行已经上达天听,上帝又给你赐下福寿。”
张于旦听了,感激的拜伏在地上叩,菩萨将他唤起来,给他赐座,有童子给他上了茶,张于旦端起茶杯一尝,只觉得茶味芳香如兰,喝一口就令人头脑清明。
菩萨又命童子带他去沐浴,张于旦来到池边,看到池水清澈见底,里面的游鱼清晰可见,好像是在空中游动一般。他踏入池水中,感觉池水温热,整个身体泡进去,十分温暖舒适;再掬起一捧水来,放到鼻下一嗅,一股沁人心脾的荷叶清香扑鼻而来。
张于旦渐渐的往池塘深处走去,不一会就失足跌了下去,水霎时盖过他的头顶。
张于旦大惊,一下子醒了,他这才现自己原来是做了个梦,他只觉得梦里的场景十分奇异。
神奇的事情来了,从做了那个梦起,张于旦的身体居然渐渐变得康健起来,原本昏花的眼睛也看得越来越清楚。他自己捋胡须的时候,白胡子总是一缕一缕的掉落,时间长了,就连黑胡子也掉了。他的脸上皱纹也渐渐平了,后来更是不见了。
几个月后,张于旦下巴光滑、皮肤紧致,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样,简直就是玉面朱唇,风流倜傥;他性情也变了,动辄就各种玩闹嬉戏,心性也如同那孩童般。要是他太过于顽皮闯了祸,还得他的两个进士儿子,忙不迭的去帮他善后。
没过多久,张于旦的老妻过世了,两个儿子打算为“老”父亲找个高门大户的女儿做继室,张于旦却说:“等我去了河北后,再说续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