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崔忠义带着简贞去了谢家洞。
庞博家的人见了崔忠义,感激之情自不言说,娟儿的婆婆简直要当众人面给崔忠义下跪,崔忠义拦住她笑道:“是你们庞家的福气,不见得是我配的那几副药的作用。”
纵然崔忠义一再谦逊,庞家还是把他和简贞当座上宾招待。
酒席结束回来时,庞家找了人,把他们的车开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几杯酒的缘故,到了夜里,崔忠义的右上腹又开始疼起来,越疼越厉害,疼得甚至连吃了两次止疼片都不见了效果。
黑夜里,崔忠义抹着额头的汗,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的神色痛楚地抽搐着。
他不怕死,可简贞还没有彻底好起来,他死了简贞怎么办?
这样一想,疼痛又加深了一层,额头上的细汗变成了珍珠,大颗大颗滚动起来。
“简……贞……”
崔忠义费力打开灯,想把简贞唤醒。
喊了几声,简贞才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她一脸懵地看着崔忠义,不知道他为什么大半夜淌起汗来。
“水……倒杯……水……”
崔忠义疼得连倒水都困难重重。
简贞罕见没有嘟嘴,她从床上爬起来,懵懵地去倒了一杯水,又懵懵地递给了崔忠义。
望山村,崔忠义给不了简贞华灯璀璨,但这样也好,昏黄古老的灯光,配着乡村习习的夜风,夜风里的草木清气,像是时光倒了带,远离尘嚣。
崔忠义第三次吃下止疼片,无论如何,他要忍到天亮。
趁着理智尚在,他拉过简贞的手,喃喃道:“简贞,赶明若是我死了,你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活到一百岁。”
简贞听话地点了点头。
天亮,崔忠义给崔忠魁打电话,说自己有事要出村一趟,让他过来看好简贞和院子。
交待完,崔忠义开车直接去了清池县职工医院。
专家听了崔忠义的描述后,眉毛蹙了几蹙,开了各种单子,让他先去做检查。
检查结果要到下午才能出来,崔忠义开着车在城里缓缓转了一圈。
他没有给崔瞳安和崔梵汐打电话,两个孩子都成了工作岗位上的负责人,忙得不可开交。
她们也知道父亲如今唯简贞至上,也很少打扰他的平静生活。
中午,崔忠义去吃了一碗砂锅面。
来这家吃砂锅面的人很多,置身熙熙攘攘的人流,崔忠义眼里一阵温热。
活着虽然千疮百孔,可几个人想死呢?
检查结果没有出来,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下午三点,医生开始上班。
崔忠义去取了检查结果,拿着片子找到上午的专家,目光平静,神色淡定。
专家看完片子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转向崔忠义。
他还没开口,崔忠义就开口道:“我能接受一切。”
“那好,我就如实把病情反馈给你。”
专家似乎松了一口气,指着片子和检查单一项一项向崔忠义解释。
肝癌晚期,手术无意义,一般情况下,还有半年至一年的存活时间。
“好,医生,我知道了,谢谢。我的病情,还望医生保密。”
崔忠义拒绝了住院治疗方案,只让医生开了一些口服的药,撕了盒子上的外包装,把药丸抠出来放进准备好的空瓶子里。
当死亡的结局不可更改,崔忠义反而平静了下来。
剩下的日子,他只有一件事要做——为简贞安排好余生。
开车回到院子里,崔忠魁带着简贞迎上来,见崔忠义脸色黄黄的,崔忠魁担心道:“哥,你没事吧?”
“哥能有什么事?去城里转了一圈,买了几张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