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点点头道:“是的,小婷姐姐也是我们庄子里的人啊,我和她关系可好了!”
听到这话,一直在刘小婷旁边低头耷脑黯然神伤的狗顺也来了兴趣,抬头问小英道:“小英,你们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你的这位小婷姐姐一直就叫刘小婷吗?”
听到他突然问这么古怪的话,不仅露五渊、小英等人,就连刘小婷自己也觉得奇怪,抬起一双秀目好奇地看向狗顺。
狗顺尴尬地笑笑,又低下头去,却不再追问答案。
小英咧开小嘴笑笑说:“我们这个庄子叫后湖村,小婷姐姐应该一直就叫刘小婷吧,小婷姐姐是不是呢?”
刘小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并不答话。
露五渊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着小英立即带路前行。
小英活蹦乱跳跑到前面。露五渊吩咐众人跟着,待在山路上行进一段距离后,将不知怎么就变得沉闷起来的狗顺悄悄拉到一边,问道:“狗子,你今天是怎么啦?咱们也算是主持正义成功了,却怎么还是这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狗顺抬眼凝视着露五渊好一会,却叹了一口气道:“哎,兄弟你知道吗,我现在心里好乱!空荡荡又沉甸甸的,难受死了!”
露五渊急道:“你这是怎么啦?咱们刚才什么损失都没有,现在马上又要有安身立命的地方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狗顺又是一叹道:“哎,兄弟啊,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个刘小婷和张晓梅长得好像啊,我看第一眼,差点就要以为张晓梅复生了,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后来慢慢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白日做梦,这个刘小婷也就是长得神似张晓梅而已,其他的倒没什么特别的,但情思就被这么勾动起来,越想越难受,越来越后悔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张晓梅杀了,其实她平时还是挺爱我的,也许她也象刘小婷一样委身于那个县太爷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露五渊愕然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仔细想想,怪不得当时见刘小婷第一眼的时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见狗顺帮刘小婷穿衣服的时候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原来皆缘于此,想着想着,不禁觉得有点可笑又可悲。
无奈摇了摇头,拍拍狗顺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别多想啦,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人和人之间长得相象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要太当回事,当然,如果你有心,你也可以争取争取,将这个刘小婷娶回家做老婆,或许可以弥补一些心中的遗憾!”
狗顺苦笑一下摇头道:“兄弟别骂我好不好,人家有丈夫的,我能做这么缺德的事?我今生可能就是这个命了,什么都不想了,感觉有点对不住张晓梅,就用孤独的忏悔来抵偿我的罪过吧!”
露五渊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的感觉,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这位自伤自怜的兄弟了,只好抚了抚他的背,想起自己也是凄零至今,又不免愀然泪湿。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皮上的些许微尘,加快了脚步。
山路并不远,树林的那一端树木稍微密集一点,形成一个山头,从山头穿出之后,眼前顿现一片良田沃野,地势稍有层次,田亩有的方正,有的椭圆,就着地势爬高下低地排布着,间或有河流在其中穿插,滋润灌溉着这片沃土。
沃野那一头是屋瓦相连的一排排农舍,大部分密集成片布局在平地上,有的孤立于林木之间,有的则依着浅缓的山坡筑就,总之,算得上是错落有致,在庄稼、流水、绿树的衬托下,显出一派生气来。再往更远处点遥望,还可以瞧见若隐若现的高山的轮廓,以及那边的山里人家。
露五渊久在城市生活,后来又随狗顺在地洞里呆了这么些日月,所以一见这么块清新自然又朴实无华的地方,顿觉神清气爽,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心道,如果能够携林妹妹的手在这绿色农庄里你耕田来我织布,那该是多么美妙的生活啊!可惜的是,林妹妹指定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女儿,和他结为夫妻的可能性就不存在,更别说还愿意和他厮守在这里不出来了!
露五渊忙摇了摇脑袋,摇散了脑子里的私心杂念,咽下一口唾沫吞下那股酸涩的滋味,最后一个迈下山路,走入那条从沃野间穿过连通山路和村庄的土马路。
当他们一行人跟着小英进了村长的土屋小院时,天色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露五渊之前心绪绵绵,没怎么留意这种天色过渡,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一路来他都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天黑下来然后路看不清的情形,天色不断黯淡下去倒是真切的,只是黯淡却没有完全黯淡到什么也看不清的地步,而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天色又突然明亮起来,当然,不是白天那种耀眼夺目的明亮,而是那种清雅幽淡却带着点飘渺玄虚感觉的清亮,如果想当然地推测,应该是月亮出来了的那种月华如水的感觉。
露五渊颇觉古怪,不禁又一次抬头望起天来。
果然,天上的太阳气什么时候已经稀薄成一层比面饼还要薄的东西,几乎已经不存在了,却有另一种清淡乳白色的柔和光影在一点一点地从中渗透出来,逐渐地将白天那等强烈的光芒挤占吞噬,形成一层云雾状的淡淡清辉,浩淼无边地铺排在云天之上,并且逐渐加厚,随着它的厚度增加,地面上的亮度也逐渐增加,俨然就是一个正在形成当中的巨大而扁圆的月亮,情形正好和白天完全相反,白天是日减,夜晚是月增,这里似乎都是由光层的厚度来决定日色夜色的深浅,这现象可真不是一般的稀奇啊!
在如此浪漫幽幻的月扁之夜,身边还有林妹妹这样的绝世美女相伴,露五渊没来由感觉到了一种眩晕般的幸福,真地不要在乎林妹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他,男人这一辈子本就短暂,又有几个男人能有机会和一个自己心仪的大美女共同经历一段梦幻般的旅程呢,有此一遭,此生足矣!
露五渊一边暗自得意,一边歪头去偷窥林妹妹的倩影,却现林妹妹也在仰起脖子观望天上的奇异月色,长而密的眼睫毛一动一动的,扑闪出浓厚的好奇,但眼角却挂着掩藏不住的凄清之色,大概是在这清凉月夜,又想起了她的情郎在衡山之滨对她出的“月上枝头”之约。
露五渊心头瞬间溢满了苦酒,刚有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暗叹一口气,一抬头现小英已经穿过庭院,在堂屋大门前立定,转身招呼他们过去,忙收起杂念,昂挺胸迈了过去,小英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里边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道:“门外是哪里来的贵客?”
话音刚落,两扇闭合的木门吱呀一声从中间启开,一个白长须的老人当中而立,穿一身灰色长衫,身形高瘦,面容清矍,目光炯然,却自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清雅味儿。他一眼看到露五渊等人,自是吃惊不小,脸上瞬间爬满了疑惑,话都不说了,却将那不解的目光瞧向小英。
小英一把牵过露五渊的手,笑嘻嘻道:“村长爷爷,这位是露大哥,他和他的朋友们要到我们的庄子里来当农民,我就带他们来见您了,请爷爷您帮他们安排安排!”
露五渊赶紧向老人行礼道:“大叔您好,我叫露五渊,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们在老家遭了难,所以逃难到此,正好碰见了善良友好的小英姑娘,就跟着她来了,还请村长大叔收留我们,我们不胜感激!”
村长在露五渊等人脸上再次扫视一遍,微微点了点头,将门全部打开,侧身让道:“远方来的客人,不要客气,先进来说话吧!”
露五渊领着大伙依次而入,却见堂屋当中摆着一张方桌,上边燃放着一盏油灯,油灯的光芒还算强烈,和透入的月光相互辉映,将堂屋照得比较亮堂,桌子上还倒扣着一本书,桌子边有一把靠背椅子,似乎村长老头刚才正在看书的样子。
四壁的墙根下各横放着一些长凳,老人招呼大家在那上边坐下,进到后厅拎出一个茶壶来,打开方桌的抽屉,拿出一套竹筒样的杯子来,给一一倒上,然后小英和刘小婷都过去帮忙,给露五渊他们一一上茶,刘小婷给苟顺上茶的时候,头都是低着的,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露五渊道了谢,看大家都已经分宾主坐下了,正要说话。却看见刘小婷纤腿一摆一摆地来到村长身边,俯身在他耳旁低语了一番,然后村长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刘小婷面色有点黯然,却走回到露五渊和狗顺跟前,向他们道了个万福,莺声说道:“今天多谢两位恩公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来日必思图报,因家夫尚需照料,小女子先回去了,一会再请几位到家里坐坐!”
露五渊连忙回礼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夫人自便,夫人自便!”
狗顺却象个木头人一样痴望着刘小婷,没有任何反应。
刘小婷脸红了红,偷偷看了狗顺一眼,又向露五渊请了个安,柳腰一摆,盈盈去了。
一众人目光从刘小婷纤弱的身影收回,露五渊方待掉头向村长说明来意,却见这灰衫老者什么时候已经步行到他和狗顺前边,将长衫的下摆一拂,双膝一屈,嘴里则恭声道:“老朽身为村里的头人,却无能保护村民的安危,甚为惭愧,今天承蒙两位壮士出面搭救,得以保全朱刘氏贞节,替老朽全村做了无限功德的大好事,请两位壮士受老朽一拜!”
话毕,老者膝已着地,身子前倾,纳头就拜。
露五渊大惊,连忙手忙脚乱地俯身过去,搀住老者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嘴里惶然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村长大叔,您是长辈,您这不是折煞我们吗!”
老者不依,再三要拜,嘴里说:“在我们这里不论长幼尊卑,谁有功于本村,谁就应该受到本村最隆重最尊贵的礼遇!”
露五渊坚辞不受,爽声说:“村长大叔言重了,我们只不过是让小婷夫人免受了一场侮辱,这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却怎劳您这样的长者行此大礼,我们无论如何也是受不起的!”
老者却微叹一口气,摇头不止道:“壮士有所不知,在你那里只是举手之劳的区区小事,却是使我后湖村免受了一场灭顶之灾的无上功德啊,这等大恩大德,倾全村之力也无以图报,老朽不下跪不足以谢之啊!”
露五渊越听越奇,手继续把持着老者的胳膊,想了想后说:“村长大叔,这样吧,我看您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如果你非要表达对我们的谢意的话,你这样下跪对我们没什么意义,眼下我们最需要的是有人给我们释疑解惑,你莫如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如果解答了我们的疑惑,那才是对我们最有价值的报答呢!”
老者看露五渊眼中满是郑重的神色,意识到他并不是在敷衍,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坚持了,在露五渊的扶持下,站了起来,轻轻抖了抖长衫,回到椅子上坐定,面向露五渊道:“不知道壮士有何疑问?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露五渊想了想,先问道:“大叔您刚才说我们让一个妇人免受一场侮辱却等于救你们全村于危亡,我有点不明白大叔所指,能不能说得详尽一点呢?”
老者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什么似地微一点头,叹道:“壮士来自南国,对我们大汉国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也可以理解,现在跟你说说倒也无妨,不知道壮士有没有听说过大汉国每五年一度的祭龙大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