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水又去看了彭秀才,他被打的不轻,背上的伤纵横交错,只能趴在床上。
冯婶领沈韵水去的时候,彭秀才整张脸脸都埋进枕头里,听见动静,他侧过头,见是来的是沈韵水便有些意外,他把双手撑在身下,尽量支起身子说话,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失礼。
“说什么我都该招待你的,可惜我起不来……”
或许是牵动了伤口,只说了这一句,他的嘴唇就哆嗦起来,额上也沁出汗珠。
“好了好了,你们两口子还真是一样的迂腐,你们照顾好自己我比谁都高兴,根本不会计较你们有没有招待我!”
彭秀才也嘴角上扬,遂尔看向冯婶“冯婶快去倒杯茶来,这可不能再失礼了!”
沈韵水没有阻拦,待冯婶一走,屋里的气氛瞬时间变得凝重。
“你怎么会被抓?”
“传递消息的时候差点暴露了,我故意撒酒疯撞到了一个军官!”
沈韵水思虑良久,开口道:“哑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你如果有暂时蛰伏的想法,我会和戴先生说的!”
彭秀才拒绝的极快“我不退出计划!”
“是暂时蛰伏,不是退出!”
“沈,贺太太,这个时候选择蛰伏和退出没有什么差别,这是背叛,彭某做不到!”
沈韵水既感念他的坚定,又气恼他的固执“哑妹现在需要你,善堂也需要你,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如果选择继续,像今天这样危险的情况还有很多,是会死的!”
彭秀才目光温和“彭某也怕死,但我依旧不会退出!”
不等沈韵水劝阻,他继续道:“就是因为有了他们母子,我更不能蛰伏!”
“我相信组织终究会胜利的,我所做的,就是推进这一天的到来,为我的妻、我的子,能够生活在一个不受战乱侵袭,没有压迫剥削的社会,这是彭某毕生所求的信仰!”
“彭某这一辈子无所建树,可也想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哪怕只是推进一小步,彭某也算得上是个大丈夫了,我的信念,是我能留给他们母子最宝贵的东西,也是彭某,身为华夏男儿应扛起的责任!”
沈韵水听的心颤,问“那哑妹他们呢?”
“组织会替我照顾好他们的,你也会!”
“你这是要挟!”
彭秀才笑了“彭某做了一辈子君子了,偶尔做次小人也无伤大雅!”
沈韵水吸了吸鼻子“彭先生,你只是革命群众,你完全可以,戴先生也不会怪你的。”
彭秀才摇摇头“彭某所求有二,一是妻儿,还有一个想拜托贺太太!”
“你说。”
“这次任务结束后,你做我的入党介绍人吧?我想看看,我为之奋斗的红旗!”
“那你可得好好的,那红旗子美得很,包你看了就不会忘!”
“欸。”
“对了,现在上海形势严峻,戴先生的意思是计划要缓慢执行,你也要谨慎些!”
“我会的。”
“你父亲,沈先生和沈夫人跟随军队去了江西,他们都安全。”
沈韵水心口涩涩“多谢。”
冯婶端了茶进来,沈韵水不宜多留,她和彭秀才对视一眼,彭秀才微微点头。
沈韵水只好出了房间,和冯婶说说家常话,借口时候不早,告辞了。
看着正盛的太阳,沈韵水眼睛泛酸‘姆妈一生娇惯,也不知受不受的住路上的飞沙走石,还有小峰,阿爹有没有给他换心心念念的钢笔!’
父亲常念的话瞬间响起,音容宛在,沈韵水在心里默念‘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阿爹,女儿在走你曾经走过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