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宁十七年,汴都的春来得特别早,一大片稀稀疏疏的枝桠早已出新芽,一点一点的绿意点缀在枯黄的枝头,似乎这个春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漠。
今日太阳刚升起,高飞在苏珩的允诺下出门调查许知意当票一事。
他一连找了五六家都未曾有所现,眼下这家是他寻的第七家。
“掌柜,这几日可有老妇过来典当物什?”
掌柜闻言,抬起一双充满市侩的眸子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他:“不知是什么穿着打扮,当的何物?”
“年龄大约四十五岁,身高大约到我这。”高飞抬手比了比高度,又继续开口,“穿着深褐色的衣裳,挽着普通妇人髻,鬓间插着一支木钗。至于当的何物我不太记得了。”
话落,掌柜一边思索一边瞟着高飞的装扮。一身黑衣,正气凛然,估摸是大户人家的下属或者是有几个银钱的公子哥。
他垂下略有些皱纹的脸:“请容我想想。”
高飞拱手道:“无妨,掌柜慢慢想便是。”旋即寻了个座椅坐定等待。
掌柜见状蹀躞了好一会才踱步进入里间,抽出近段时间记录的账册。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忽然,眼前一亮。
心想莫不是要找那一只价值千两的手镯。
他谨慎地合上账册,捏在手里,抬脚往铺子正堂走去。一双略有些疲惫的眸子直挺挺地望向高飞,言语有些激动。
“确实有一个穿着挺普通的老妇过来典当物什,她所当之物异常珍贵,故此我特意留了个心眼。可是这物什出了什么事?莫不是偷来的?”
高飞见有戏,神情异常专注,开口的声音也比刚刚要严肃几分:“掌柜莫要担心,可否把那物什拿给在下瞧瞧?”
掌柜眼神闪躲,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心里有着疑虑。
他这是打开大门做正经生意的,若无银钱交易,断不会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老底托出来。
万一这是赃物,那这铺子可就要易主了。
“要看不是不行,只是不知公子是何理由?”
高飞脸不变心不跳地道:“我家少夫人前几日和少爷吵架了,一气之下把定情信物给当了。少爷知道后悔不当初,特命我来寻回。”
今日他的谎话竟然信手拈来,说完还心不跳脸不慌的,连他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估计最近是跟张敬那臭小子混得多,他也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掌柜思索了片刻:“只是若是你家夫人的东西,这价钱……”
“价钱好说,掌柜不妨先把东西呈上来。”
掌柜又瞅了瞅高飞。
此人一脸平静,看着不像是撒谎之人,于是急匆匆地跑去里间,把那里三层外三层仔仔细细包裹好的手镯取了出来,递到高飞的手上。
高飞接过认真地瞧了瞧,只见是一只白玉手镯。
平日里鲜少留意许知意的装扮,眼下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的东西,便旁敲侧击地问道:“此物可是当了一千两?”
掌柜有些意外,慎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整整一千两。”
“可容我买下?”
掌柜犹豫了几秒:“本店是要做生意的,客官想买下倒也成,只是这价格?”
“容我回去禀告少爷,价钱好说。”
“好好好,当然成。”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这镯子到自己铺子里也才不过几天,眼下若是能做成这单生意。这一个月又能吃香喝辣的了,心里不知有多美滋滋。
“劳烦掌柜替我留着。”说完便把镯子递还给掌柜,转身抬脚往府里去。
高飞正穿过走廊通往书房的路上,猝不及防看到了正在庭院里摆弄着鸡毛掸子的秋橘。
他有些好奇,步履匆匆地走过去:“你这是在扫空气?”
秋橘有些害羞地摇了摇头,她这目的可不好当着他面提。
“那你……”高飞当着秋橘的面,手脚并用地模仿了一遍,“这是在干什么?”
秋橘见状连忙扬起鸡毛掸子打断了他的动作:“你们都一样可恶!”
高飞一脸诧异:“我们?”
秋橘撅着嘴,凶巴巴地说:“你和张敬,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敬这小子又怎么了?莫不是又得罪夫人了?”
秋橘不耐烦地点头:“这鸡毛掸子就是为他准备的。”
说完还不忘摇了摇手里的东西,脸上更是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高飞瞬间捧腹大笑:“要我教你两招?保管把他制得死死的。”
秋橘一时间乐得手舞足蹈:“可以吗?那快教教我该怎么打下去才会更痛一些?”
“他就是嘴皮子厉害,心肠软得很,不然侯爷也不会多次纵容他。我们都知他心性如何。”高飞似是想到曾经天真单纯的他们,声音有些沙哑。
秋橘则是有些似懂非懂地接过话题,“也就是在他面前装可怜?”
“可以这么理解。”
秋橘拍了拍鸡毛掸子:“那我懂了,下次见到他就先放他一马。要是他还敢欺负夫人,我定要敲开他的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