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穗瘫软到地上,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周之衷脸是刷白的,但贺然婕还是一脸平和,那双眼如深冬的古潭,没有因为她溅起半点波澜。
华安穗心中塞满不甘,强烈的愤恨促使她终于喊出那句,“你不生气吗?”
周之衷听到贺然婕轻轻叹了一声,喉咙顿时像卡住石块,半晌都无法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贺然婕说,“我听到了,那天我没完全昏过去,还有一点意识。”
周之衷脸色更加惨然。
华安穗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感觉荒谬。
贺然婕早就知道了,她还能跟周之衷继续生活,继续爱他。
华安穗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悲愤、羞耻,还夹杂着一丝绝望。
她真想问问,她算什么?
周之衷跟贺然婕这么相爱,她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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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安穗父亲是昆虫学教授,耳濡目染下,她自小就喜欢蹲在地上观察那些小小的节肢动物。
她喜欢大自然,喜欢田埂山脉,喜欢花鸟鱼虫的小世界。
跟周之衷就是在昆虫博物馆认识的,华安穗一见钟情。
周之衷修长的身形,从容的气质,还有那张俊朗的脸,在这种博物馆绝对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这个人也是特立独行的,是洒脱与成熟的结合体。
周之衷去沙漠拍过白蚁行军、徒步进藏采集标本、在热带雨林还被毒虫咬过,同时他又是一个会一本正经讲冷笑话的人。
华安穗把他视为知己,他们谈天说地,在昆虫这个学科畅所欲言。
华安穗能清楚感受到他对这个学科的热爱,但又不得不听从家里的安排去读其他专业。
她为他惋惜,为他难过。
他们恋爱时,华安穗格外珍惜,因为她总觉得这样一个人不会属于自己。
果然没多久,周之衷的父亲找到了她。
华安穗想要坚守这份感情,但太沉重了,从她父亲科研项目暂停,从她母亲公司出事开始。
她只能被迫离开周之衷,也离开了她的国家。
很快周之衷就结婚了,对象是他的青梅竹马,一个漂亮又张扬的女孩。
华安穗远远见过
一面,那样的家世,那样的天之骄女,可能这就是周之衷父亲喜欢的儿媳吧。
她没有恨过谁,只是感到难过。
在国外断断续续听到周之衷的情况时,那种难过更深了。
他的生活乱七八糟,华安穗知道那是他的反抗,她很心疼他,也心疼那个嫁给他的女孩。
对方应该很喜欢他,不然不会坚守这么久。
四年过去,周之衷父亲松了口,华安穗这才敢回国,她想见一见周之衷,劝劝他。
没想到刚回国没多久,她被人绑架了,一同的还有贺然婕。
绑匪要他在她们之间选一个活命,被迫躺在箱子里的华安穗,清楚地听到周之衷选择了自己。
她不觉得开心,她心疼的要命。
因为无论今天她们哪个死了,以周之衷的性格都觉得是自己害死的。
果然她们被救下后,周之衷选择继续婚姻。
华安穗知道他是在愧疚,所以想用下半生弥补对方。
回到工作的国家,她更加努力工作,因为她身上背负着另一个人对昆虫的热爱。
再见面是五年后。
周在衷比过去更成熟,他已经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原本俊朗的五官也多了几分冷峻。
他过得不是很好。
华安穗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忍不住劝他放过自己,也放过贺然婕。
周之衷终于卸下强硬,露出一丝疲倦。
许久,他说,“我爱她,一直都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