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寻花立时俯身探向剑九之时,天公也向鬼婆伸出手去,想令她先冷静下来,莫要一时错力,废了这小子的右手。
可不曾想鬼婆突然手爪一松,同样姿态跪倒了下去。
她双手如爪,似难受至极,在脸上双臂胡乱抓摸,霎时髻松乱,惶然失色,竟是也满面痛苦不堪。
略一细看,她的脸颊直到脖颈,肌肤之下仿似什么东西在隐隐蠕动,天公一把接起她手腕,将其衣袖往上一撩,那整条手臂也都凹凹凸凸,内里仿若万千米粒小虫涌动不已。
“怎会这样!”
此刻鬼婆已是大汗淋漓,剧痛难忍,只伏地嘶声喊道:
“属下有眼无珠,冒犯虫主,虫主恕罪!”
听她口呼虫主,众人尽皆愕然,不知她口中所言何人。
只见剑九闻声,缓缓立起身来,冷冷看着她的头顶。
他双瞳已散,手臂垂下,目中一片冰冷漠然,嘴唇紧闭,却有一缕声音从喉间嗡然出:
“汝乃何人,竟是螟蛉之体?”
他身上散出来的气息阴冷至极,再无半分熟悉,就连寻花都被那股寒意逼得不由自主退开数步,全身如坠冰窟,再不敢近前。
遭这寒意当头,一旁天公也不得不运起全身经脉,以心境修为强行顶住那股冰冷压迫,方能守在鬼婆身侧,但也无法自如开口言语,只是眼睛死死盯住他二人。
“……属下萤婴,乃千机谷第一百四十三代圣女,拜见虫主……”那声音一出,鬼婆周身剧痛顿时一缓。但她仍然不敢抬头,只是伏地颤抖不已,以额触地,叩连连。
“此处是千机谷?”
“……萤婴万死!”这么多年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她牙关一咬,只得闭目,如实回道:
“萤婴失了守宫,再无资格侍奉虫主,逃出谷中已有四十六载。此处并非千机谷,而是千万里之遥的极西之地。”
“尔敢!若非吾天命所在,借体重生,汝行此悖逆之事,万死难咎!此人既为吾新宿主,汝等蚍蜉之躯,竟敢再次染指?”
染指二字一出,只听鬼婆萤婴一声厉声惨叫,她方才紧握剑九右腕的那只手顿时皮开肉绽,无数小虫从内里啃咬,破皮而出,整条手臂鲜血淋漓,凄惨万状。
天公看在眼中,既心疼,又惊骇,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萤婴痛苦翻滚在地,自己却被死死压制,不能为其分担分毫。
三息过后,小虫又尽皆爬入她皮肉之中,隐匿不见。萤婴这才缓过气来,喘息连连,叩谢虫主不杀之恩。
“虫主苏醒归来,属下……”
“吾正于蛰伏蜕化关键之期,便被汝等强行唤醒,此小惩大戒,勿要再行僭越之事!此人躯体汝须全力相护,若有不妥,后果可知?”
萤婴哪里还敢有半个不字,只得伏地领命,静待训示。
可一连数十息过去并无动静,而那股冰凉压迫之意也渐渐消退,她这才敢略略抬头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