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虽之前未曾见过太子,但方才入宫路上母亲耳提面命,将皇室一应众人位次身份、姓名形貌皆细细告知,唯恐他席间识人不请,被人落了口舌。如今见这华服男子年龄相若,又身着嫡子特有的明黄服饰,心下如何不知,立时起身道:
“臣裴九,见过太子殿下。”
“哈哈,免礼免礼。我与裴兄弟虽未曾见过,不想今日一见竟似面熟一般,有缘的很。来来来,我敬裴兄弟一杯。”太子笑道,顺势举杯。
“臣谢太子殿下。”
“哟,皇兄这是见谁都眼熟!”太子身后兀自转出一人,抢过二人话头。他先朝太子拱手随意一礼,眼睛又往裴九处一瞟道:
“裴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太子敬你酒,你怎可只用左手拿杯!我们自是知道你平日不常进宫不懂规矩,若是有心之人看到了,误以为你对太子不敬,可就不妙了!”
此人面容虽俊秀,但言语尖刻,寥寥数语便有挑拨之意,裴九对其甫一照面并无好感。倒是太子洒然一笑道:“裴兄弟,我与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我三弟常奕。”
季常奕乃丽妃之子,因近些年来丽妃盛宠,便也时常在圣上面前露脸走动。此刻又因着妹妹赐婚一事,便对裴九格外注意。
“裴九见过三殿下。”裴九只朝三皇子微一拱手,转向太子道:“太子殿下恕罪,臣并非有意不敬,只是正逢我裴家剑冢祭礼,裴九依族中规矩,这几日持戒,执剑之手亦不得沾染荤腥血气,故今日不便右手持杯持箸,也不能饮酒,这杯中只能以茶代酒,还望太子殿下勿要怪罪。”
“无妨,无妨。既是剑冢规矩,常云岂敢强人所难,裴兄弟请自便。”
“听闻裴家剑冢每逢初一十五皆要祭拜,可怜裴兄弟今日面对满桌珍馐,只能落个眼饱了!”
裴九并不接话,只泰然谢过太子。三皇子口中嘿嘿一笑,朝殿外自己席位走去。太子见场面尴尬,于是打了个哈哈,带着裴九又见过殿外另外几位皇家兄弟。
“裴兄弟,这位是我四弟常青,六弟常仪,这位是丰妃娘娘。”太子指向一席中母子三人。见太子相引,三人俱起身相敬。四皇子季常青不善言辞,只朝裴九腼腆一笑,六皇子季常仪反倒随意潇洒些,打趣了几句裴九在外头的风流韵事,竟似神往之极,被丰妃暗暗使了个眼色,这才收敛了一些。
“大皇兄常飞奉父皇之命镇守北境,五弟常礼为景妃娘娘所出,因景妃突然喘疾作,他留下侍疾,故此二人今日不在。还有一名幼弟尚在牙牙学语,今日也不曾带他来。”太子略略解释道。“常礼最喜热闹,但也最为孝顺,虽无奈陪侍母亲,但只怕此刻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痒难耐了!”
裴九哈哈一笑,心中对这太子好感不免又多了几分。
他见这兄弟几人,除了三皇子对他有些言语尖刻,眼下倒也兄友弟恭,一派和气。再看看裴家这边,长房的几个兄弟早已被家主带着迎向众皇家子弟和各位嫔妃中见礼闲话,三房只有母亲和自己,皇贵妃和丽妃此刻未到,他不忍母亲孤零零一人坐在殿中无人搭理,便也回到殿中归坐不语。
任这席间欢语喧哗,流萤纷飞,他只如孤星一般,观鼻守心。
……
“皇贵妃娘娘到!丽妃娘娘到!”
只见两位娘娘盛装迈入殿门,众皇家与裴家子弟尽皆起身相迎。皇贵妃一如那日端庄雍容,华贵温柔,而丽妃娘娘则不负一个“丽”字,明眸流波,笑意粲然,令人观之惊艳,难怪圣上盛宠不衰。
“鹤舞公主,凤见公主,鹿鸣公主到!”
两位娘娘身后,三位公主依次入席。凤见与鹿鸣裴九那日早已见过,凤见因宴席礼数着了一袭红衣,明艳之色自又与那日不同。鹿鸣公主则着一身鹅黄,让裴九不禁想到了那日她头顶插满金菊的可爱模样。
另一位面容较生,想必就是鹤舞公主了。她自承袭母亲的姿容,又像是有意要与凤见攀比一般,也着了一身红裙,又在领口和袖口多出些许金色装饰,显得既艳丽,又华贵。
三位公主踏入殿内之时,鹿鸣与鹤舞皆有意望向裴九这边,鹿鸣朝他嫣然一笑,而鹤舞只是矜持微一点头。只有凤见,直至落座,也未曾看向裴九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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