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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第2页)

  二十四五?二十六七?

  好久啊,这么久,谁能等得住啊?

  *

  大三期末考的专业课,有些难。

  今年昌京的雪下得晚,只是一下起来就纷纷扬扬地没完没了,不用多久地上就累成厚厚一层。

  夜里陈粥从自习室出来,搓了搓被雪冻得红的手,把自己鞋上的雪掸了掸,钻进了学校边上的小市,挑了一把伞,要去结清款项的时候,看到老板盯着电视机嗑着瓜子。

  陈粥随即瞟过去,电视里正在播报着一则财经新闻。

  当日的大宗商品交易跌破底价,几个做空机构被查,资本圈子里套了一圈又一圈的泡沫,终于在那一日被戳破。

  陈粥从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到被带走的季言冬。

  她立刻丢下未付钱的伞,不顾外头飘扬的大雪,一步一步踏入深重的雪夜。

  那一日的雪大的近乎要埋葬一切,她从前觉得舒服的学校里的那片大草坪成了她最大的阻碍。

  她连着一步塌下去,再抬起来的时候回头看到自己的足迹孤独地落在雪地里。  好在外头的马路上,车灯明亮的昌京还未腾出间隙放缓车流让雪能积得那样厚。

  那雪落下后就碾进不同纹路的齿轮里,被飞驰而过的车子带走。

  陈粥没有打伞,只能站在那公交车站下,等着好不容易打到的拥堵在两个路口后的车。

  在她持久不安地等待中,公交站里遮蔽在那大人伞下的小朋友,捧着一本书,在那儿一字一句地念着刚学到的诗句:

  “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1)

  他一字一句读完,然后扬起自己的脑袋,问到:“妈妈,那是什么意思?”

  好在一阵汽车鸣笛声响起,陈粥逃命似得躲进车里,她把窗户关得严丝缝合,生怕外头的声音飘进来,那些照本宣科的解释会让她头皮麻,她于是催着司机:“师傅,麻烦您快点。”

  鬼知道那天的雪有多大,路有多堵,她慌张到忘了问一问沈方易有没有回来了就往他的别院洋房赶去。

  好在她赶到的时候,三楼的主卧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陈粥站在台阶上的时候,小腿还在颤动,她抬头看了一眼灯光,循着那台阶快步而上。

  最后当她落在偏门的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陈粥迟迟没有再往上。

  她的关心和不安,到了最后的关头,却成了害怕。

  陈粥下了决心,她拧开门把手,开了主卧的门。

  陈粥看到,沈方易就在那儿。

  她的心终于一点一点的开始有了活力。

  他就在那儿啊,就在她熟悉的那个对着槐花树的窗台前,就在他们从来都喜欢待的那个阳台上。

  只是他唯一留下的灯实在是太过于凄惨,暗黄的灯光奄奄一息地趴在墙壁上,好似再有一阵风来,就会吹灭这最后的残光一样。那大开的阳台上尽是他掉落的烟灰,混着脚底下的杂雪,脏污的不成样子,但他的眉眼,依旧不染尘埃,不沾霜雪。

  他是听到声响后才转过来的,看到陈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灭掉了手里的烟,像是有半刻的晃神,好似他的思绪早就飘到远方去了,寻了一会才将它找回来的,然后他跟从前一样,那样笑着看着她:

  “不是说要心无旁骛的复习功课?怎么过来了?”

  他站起来,依旧是混不吝的样子:“是太想我还是牙又疼?”

  “沈方易——”陈粥跑过去,直直地扑进他的怀里,她抱得他好紧好紧,紧得不让他现自己大颗大颗的眼泪正在往下掉。

  “哭什么?”他还是现了。

  “我长命百岁,好着呢。”

  他拍拍她的肩膀,像是在证明:“你瞧,我开始戒烟了。”

  陈粥转过头去,换了个方向,没敢看他,眼泪糊他一身:“你骗人,你刚刚,明明还抽。”

  “最后抽一次了。”他把她的脸从他的衬衫褶皱里抬起来,指腹揩着她的眼尾,“别哭了。”

  他深情眼里是那些忽明忽灭让人害怕熄灭的灯光,但他依旧风淡云轻地揶揄她,“难看死了。”

  她想再问些什么的,他却低下头来吻她,在那下着很大很大雪的雪夜里,混着她未干的泪痕,咸湿的像是一片快要枯竭的海。

  他似是要迫使她转移注意力一样,抱她入卧室。燃木壁炉出轻微的木质爆裂声,伴随着他们冬夜里的欢愉。

  她最后眼里蒙上一层雾水,失神地叫着他的名字。  之后她才觉得再也没有力气管浮屠人世到底生了什么,精疲力尽地躺在那儿。倒是沈方易,像是早已看出了她的担心,圈着她的头,低着头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像是安慰她:“那是季言冬做的事。”

  言下之意是与他无关。

  会不会是她太敏感?沈家根深叶茂,哪能说拔就拔。

  陈粥难得糊涂,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用气音叫他:“沈方易——”

  “我在。”他轻拍她的脊背。

  那一夜,她在他构筑的温柔乡里沉沉酣睡,不知道就在这天夜里,除了北边常常吹来凛冽的风以外,大洋彼岸外某家银行就在这一夜之间轰然瘫倒了。

  这一年冬天比从前要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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