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云缓缓走到书桌前,随着他坐下,人影消散。
如果让人知道他还经常出现幻觉,那就真坐实疯癫了。
不过,他知道他不是,他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卧房,有女子身影摇曳,似乎在整理床榻。
“世子,今晚读这本书吧。”
女声回荡,下一刻随之散去。
两间室内,安安静静,空空无人。
自从看了这副画像后,他总在不经意间,看到那女子出现,做一些很日常的事,与他对坐吃饭,在他身边写字,在他身边读书。。。。。。。
这说明,那女子曾经与他很熟悉,还一起生活过,但不管是家人还是亲友,都没有提及。
就好像有这么一个人被所有人都忘记了。
连名字都不知道。
皇帝肯定知道,周景云想,但他没有去问。
他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对他有敌意,尤其是涉及这幅画上的人。
似乎是做了很大的抉择才把画给他,否则那日面圣当场就会以给,而不是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神盯着他一刻,待他离开,走出宫廷了,才让人送来。
如果他去问,皇帝不会告诉他,也许还会反悔,把画要回去。
周景云转头看墙上的画像,虽然带来一些困惑,但当看着这幅画,以及这副画在身边,更多的是喜悦,他不想失去这幅画。
“最近朝中的新鲜事,就是皇帝拿蒋后做参照了。”他说,一如先前将有趣的事讲给她,“可见,他不怕蒋后,甚至把她当先帝一般看待,这都是。。。。。。”
都是你的功劳?
这句话他差点脱口而出。
这也是被遗忘的事吗?周景云默然,看着画像出神。
如果此时有杂役进来,就会看到这场面,必然又有谣言传出去。
周景云自己笑了。
但这也不算谣言,他抬手轻轻抚了抚画像上女子的脸。
他想他一定很喜欢她。
总有一天他会想起她的一切,也会找到她。
周景云收回手,坐回书桌前,铺展一张纸,提笔写字。
“我只能想起你喜欢写字,但应该没有我写的好。”他微微一笑,看着书桌对面,似乎那边有女子含笑看着他,“我来写,你来学。”
。。。。。。。
。。。。。。。
“世子,到这里就上不去山路了。”
府衙的衙役指着前方说。
周景云跳下马,看着秋日的西山,虽然尚未到深秋,但山景已经很好看了。
“那个清净山人就住在山间,山壁上有一座道观。”两个衙役热情的引路,“不过很少下山,我们也没接触过,不知道是不是得道高人。”
周景云含笑说:“游山逛景,有清净之地,说说话也好,我也不是来砸山门的,非要寻找高人。”
府城景致的多很,世家大族游园精致,多有请帖,但也没见这位世子赴约,衙役们心想,反而只问高僧名士,可见绝不是只说说话这么简单。
不过大家也不过问,热情引路,一行人沿着山路向上。
周景云的确不时停下来看风景,其实他的确是找人说说话,曾经是想问出自己这状况是什么,能否解开,有一位僧人说不要强求,该解时就会解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念念不忘。
周景云想,他都不知道自己不忘的是什么。。。。。。
忽地耳边传来笛声。
周景云脚步一顿,下意识循声看去,见前方山路上,有一头瘦驴缓缓而行,驴上坐了一人,正执笛吹奏。
因为侧坐,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见乌高挽,素衣垂地,衣袖宽大滑落,露出白皙的小臂。
似乎察觉视线,她微微抬眼看过来。
视线相撞,周景云只觉得脑子轰然一声。
画上的人,走下来了。
“你——”他不由喊道。
骑驴的女子看着他,微微一笑,收回视线。
又是幻觉吗?就像先前那样,他行走坐卧间,偶尔都会见到女子人影相随,周景云想,但这一次,不像以前那般模糊,而是十分清晰。
他忍不住喊身边的衙役:“你们看那女子——”
两个衙役随着他随指看去,神情茫然:“哪有女子?”
他们看不到,是幻觉。。。。。周景云怔怔,心里有些怅然,但耳边的笛声越悠扬,以往出现的幻觉都是很快就散了,这一次视线里女子骑驴在山路上若隐若现,衣裙随山风飞舞,灵动优美,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