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时有点乱纷纷,徐朗在旁边轻声说道,“殿下,到了。”慕容清收回心神,向宫里走去。
这边杨皇后已经命人摆好了一应茶水糕点,“昭华今日怎地有空过来看母后?”
慕容清没有说话,走到杨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蒋姑姑身旁耳语了几句。蒋姑姑让周围伺候的人都下去,抱来了一尾古琴,亲自弹了起来。徐朗则在在门外守着。
慕容清突然跪地说道,“母后,请母后告诉儿臣实话。太子妃是否还在人世?我是否有个侄儿?”
杨皇后听到慕容清这样问,腾的站了起来。“你从何处听来这话?”
慕容清抬起头,盯着杨皇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母后,周大人就是因此而死的。那苍狼卫指挥副使姜东节,对儿臣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当着儿臣和驸马的面,直言周大人是他亲手所杀,因为事涉当年那场大火。他言语中还说到,儿臣有个侄儿在世。”
慕容清这样说,只不过是想看看杨皇后的反应罢了。那姜东节尚且没有审问出来什么,说的话也都带了七分假,慕容清自然也不知道实情。
杨皇后坐在软榻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十分的沉默。良久她开口说道,“你先起来,姜东节此人,留不得了。”
慕容清站起来坐在了杨皇后的身边,语气仍旧十分低沉,“母后,太子哥哥去世那年,儿臣也落了水。若不是及时得救,儿臣今日哪里还能坐在这里。”
儿臣知母后早就心灰意冷,不愿意再参与这些事。但若不是儿臣病弱了这么多年,焉能还活着?母后,儿臣只求母后给儿臣一句实话。”
杨皇后长叹一声说道,“这么多年我闭宫礼佛,就是想你过几年清净日子,可你却听你父皇的话,掌了这么多年内库。如今好不容易成亲出宫建府了,何不过几天快活日子?”
慕容清摇摇头,“母后,儿臣掌内库,也不过是为了能暗中存点家业。如今公主府里眼线众多,哪里就能平静日子过?
即便父皇念着当年跟您的情分,宠爱于我,但这份宠爱,终究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杨皇后捏紧了手里的佛珠,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这么多年,你心里当明白。即便没有当年的大火,你太子哥哥也走不到今天,最多保住一条命罢了。
静贵妃能有今天,一是她母家得势,父亲是如今的辅。二是她做了你父皇,想做又没做的事,当了他手里的一把刀。”
慕容清闻言脸上带了一丝悲痛,“儿臣苦苦追查多年,也查得一些蛛丝马迹。太子哥哥当是她是手笔,是不是?”
慕容清望着杨皇后,见她终于点了头。于是又继续问道,“那太子妃到底。。。”
“太子妃已经不在了。”杨皇后慢慢的说道。
“什么?!不在了。”慕容清失望的喃喃说道,“果然我就不该信那姜东节的话。”
“她确实有个儿子。”杨皇后接着说道。“只不过现在是个光头。”
“光头?什么意思?”慕容清满脸的不可置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难道是秃子?不长头?
“你胡想什么呢?”杨皇后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歪了,“我把他送进了寺里,做了和尚。”
“吓我一跳。”慕容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为什么太子妃?”
杨皇后叹息道,“太子妃彼时已经有一月有余的身孕,只不过当时没什么反应,也没请太医请过脉。
当时东宫大火我派人去看的时候,你太子哥哥已被横梁砸到了,没了气息。”
杨皇后拍了拍慕容清的肩膀,语气沉沉的继续说道,
“当时仓促间把太子妃和宫女换了衣服和随身饰,这孕期她一直神情郁郁,生产的时候血崩,难产而亡。”
慕容清此时神色也十分的低沉,“母后缘何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我就算不告诉你,你不也自己查了出来吗?”杨皇后瞪了她一眼说道,
“徐朗和海棠不是为娘给你的吗?若不是我闭宫礼佛,让你父皇有一些愧疚,你哪有今日?”
“父皇是不是知道此事到底是谁所为?”慕容清此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明悟,她语气急促的问道,“母后不要再瞒我了。”
“今日你既问了,我就全告诉你。”杨皇后似乎有一些疲惫,但还是继续往下说道,“当年你皇祖父,也没想到你父皇能登基。
谁想到最后争储的胜出的是你父皇。当年我是他的正妻,已有你和你太子哥哥,此时废后断不可能。”
“所以父皇仍旧让母后当了皇后?”慕容清皱眉道,“可按照那样的情况,母后的身份不可能母仪天下。”
杨皇后冷笑了几声说道,“所以说男人的话不可信,他力排众议,硬封我为后。我竟以为他真的念着当年我救他之情,直到你太子哥哥出事。”
慕容清听到这里,语气中带了一些艰涩,“这其中,难道有父皇的手笔?”
“这倒没有,那个时候我与他还是少年夫妻。毕竟是他求到了你祖父面前,说非我不娶。”杨皇后说道,“你太子哥哥怎么也是他的嫡长子,他虽薄情,但也没有此狠毒。”
杨皇后说道这里,神色之间全是悲伤和后悔,“当年静贵妃买通了东宫的一个太监,是你太子哥哥的贴身近侍。她把那太监的家人全捏在了手里。
在那天宫里摆了宴后,你太子哥哥饮了酒。那太监就寝前给他们夫妻两个下了蒙汗药,用蜡烛点了床幔。
我把太子妃救出来的时候,让大夫及时诊治了,当时大夫说可能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幸而出生后,没有太多的影响。只不过如今他不怎么爱读书。”
杨皇后抿了一口早就已经冷掉的茶继续说道,
“出事后,你父皇让苍狼卫追查此事,查到了静贵妃头上。
可你父皇刚登基,需要士族的支持。便对当时还是内阁次辅的徐家,没有下手。
尔后没多久,你又落水了。我找到你父皇,说我闭宫礼佛不问宫事。前提是,保你平安富贵。”
这些话犹如平地惊雷,在慕容清的耳边炸开,炸的她头嗡嗡作响。
难怪!难怪啊!她低低的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