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预料到侯爵们会有如此这般激烈的反应,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但正如侯爵们团结一致,同仇敌忾那般,他原本期望着自己的军官们也能够齐心协力,众志成城。
即便并非如此,即便他们没有主动为自己加油助威,摇旗呐喊,马赫特大人至少认为他们会充当沉默的大多数,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自己。
他当然未曾想到,自己一旦在战场上失手,他们便立刻开始密谋夺权,试图将他从权力的宝座上拉下来。这位单纯直率的战士极度厌恶这些阴暗晦涩的权谋之术,因为他在这方面着实并不擅长,也未曾有过过多的心思去钻研和应对。
马赫特勋爵的失误在于,他误以为这些军官是“他的”,对他忠心耿耿,不离不弃,但实际上,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实则是阿基拉斯的追随者,他们的忠诚仅仅与自身的利益紧密相关。
对于他们而言,马赫特大人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而剩余的人,要么是在嘴上对马赫特大人唯命是从,阿谀奉承的贵族,要么便是如同饥饿的鲨鱼一般,野心如同炽热的鲜血般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肆意流淌的中立军官。
因此,这三个截然不同的群体都有着各自的需求,“忠诚”的群体期望能够用更具能力的人来取代马赫特勋爵,以引领他们拯救他们的将军;贵族们妄图为自己攫取权力;而无党派的军官们则企图利用任何可利用的优势来获取下一次甜蜜的晋升机会。
而且由于马赫特勋爵并不具备真正的政治身份,仅仅是帕克勋爵任命的一位负责打胜仗的军事指挥官,一旦他未能达成这一目标,他很快便会丧失大部分的权威。
这个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盟友,犹如一艘沉船的唯一幸存者,四周皆是虎视眈眈的鲨鱼。
正是由于这种凄惨的境况,才致使那些天真的侯爵士兵们都有胆量独自向他起挑战,这对他而言,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
嗅到这种血腥的气息,就连琳达小姐也决意参与其中,侯爵军队所造成的众多问题背后,都浮现出了她的身影。
她甚至能够定期与其手下会面,宣称这是她作为家族代表所拥有的权利,并督促他们继续出色地完成工作。
尽管已经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但由于缺乏盟友的支持,马赫特大人最终还是无力对她采取任何有效的行动。
这次事件为琳达小姐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有一天,她勇敢地闯入这位老兵的领地,冷冷地提出要求,
“将军!我要我的军官回来。显然,他们比你更适合领导我的士兵。”
马赫特大人一直到最后一秒,才强忍着没有彻底狂,在心中暗暗誓,此刻并非是作的时候。
鉴于两大家族之间前述那微妙的关系,马赫特大人很难接受这种侮辱,但又担忧自己的鲁莽举动会破坏那脆弱的联盟。
倘若出现这种状况,他将无法向他的主人交代,尤其是当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密之时。
于是,在牙龈渗血,双目充血的情况下,这名男子甚至释放了一些级别较低的警官,期望借此换取琳达小姐的合作。
“女士,我们切不可因为暂时的挫折而分散了我们对真正敌人的注意力。”马赫特大人甚至试图披上政客的外衣,期望能够说服这位女士。
“嗯嗯!”然而,此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琳达小姐对近期所生的事情感到怒不可遏,甚至不屑于将这些话语放在眼中。
事实上,她在某种程度上欢迎亚历山大的介入,认为这会为她谋取更多的利益提供更多的契机。
此刻,如果马赫特勋爵真的是一位精明睿智的政治家,或者帕克勋爵积极地支持他的行为,而非将自己封闭在帐篷之中,那么他或许仍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避开所有这些争议。
但不幸的是,这些设想都未能成为现实。
而当马赫特勋爵在被逼入绝境之后,前去寻求帕克勋爵的援助时,他不仅没有获得任何的支持,帕克勋爵甚至公然对他的失败加以嘲笑,当听到马赫特勋爵在近乎三比一的优势之下却最终落败时,帕克勋爵放肆地哈哈大笑。
这让沮丧至极的领主甚至对这位传奇人物的战斗记录产生了质疑,冷笑讥讽道。
“那一页又一页的传说真的是由你书写的吗?还是你的父亲花钱雇人撰写的?”
对于马赫特大人这样的战士而言,自己的功绩与传奇被如此肆意地嘲笑,或许比死亡还要更为糟糕。
那一天,这位黑着脸的男子就这样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帕克勋爵的帐篷,脸色阴沉得犹如无底的深渊。若不是当下的局势如此,他绝不会仅给这个年轻人留下这般模样。
即便帕克勋爵是下一任的继承人,马赫特勋爵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一些基本的礼仪铭刻在这个年轻人的肌肤之上,他只是因为自己已然陷入了糟糕透顶的局面而选择避开了这条道路。这个男人并不希望让整个事情进一步恶化升级。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无法掌控自己阵营内部各方势力之后,马赫特大人一反常态地派遣了一个谈判代表团前往亚历山大处,期望商讨‘相关条款’。
因此,由尊贵的凯特勋爵率领的小团队将会在庄园的众多书房之一中,与亚历山大,马赫特勋爵和雅努斯勋爵会面。
“那么希特家族究竟想要讨论些什么?你们的投降条件又是怎样的?”
亚历山大总是以一种喧闹且嚣张的语气开启谈判,摆出一副极度自信的姿态,试图向对方施加压力。
凯特勋爵则恰恰相反,他不会接受这种令人恼怒的诱饵,而是露出一个极为专业的微笑,用一种极为冷淡的语气回应道:
“先,我们谨代表领主,对将军所受到的悉心照料,表示最为诚挚的谢意。我们定会铭记这份善意。”
当然,在坐下来讨论任何事宜之前,凯特勋爵都希望能够觐见阿基拉斯,以确保这只能够下金蛋的鹅依旧安然无恙。
将军确实得到了亚历山大所能提供的最优渥的护理,他甚至亲自下达命令进行了许多规定的治疗。
亚历山大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阿基拉斯的伤势相对而言较为简单——脊椎骨折。所以他真正需要做的,便是平躺着,一动不动,然后耐心等待……等待骨头自行修复。说实话,这是一件极为枯燥无聊的事情。
因此,当凯特勋爵前去拜见将军时,他现将军全身被绷带紧紧缠绕,躺在一张宽大的木床上,木床上仅有一张薄薄的床垫,他的周围飘荡着各种药草浓烈的气味。
一大群医生,护理人员以及奴隶照看着这名男子的所有身体需求,同时武装警卫在医疗帐篷里来回巡逻,使得任何秘密的救援行动都绝无可能得以实施。
凯特勋爵和阿基拉斯并没有交谈太长时间,凯特勋爵只是询问了该男子的健康状况,然后很快向他保证一切都进展顺利,他们正在就释放他进行谈判。
然而,阿基拉斯似乎对于自己当下的安排毫无兴趣,似乎对于自己被如此俘获感到极为失望。
相反,他似乎更为关心帕克勋爵,快地向凯特勋爵询问其情况。
这个人对自己的主人极为了解,似乎能够揣测到主人会精神崩溃到何种程度。
这便是为何凯特勋爵决定为这位受伤的人讲述一个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