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怔了下,黯然地叹了口气。
他们都老了。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
皇妹如今也已古稀之年啦!
“当初若是朕没有路过你的肉夹馍摊子,若是没与你搭话,诗曼哪会背井离乡漂泊海外。”
扶苏絮絮叨叨地着牢骚:“这些年她跟着你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每逢节庆之日,朕与凌华总是长吁短叹,都是拜你所赐!”
陈庆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诗曼和芷茵两个好着呢,根本没受什么苦,劳烦殿下担忧了。”
“这边来。”
二人走进茶楼的大门后,街道对面的迅涌来二三十人的殷人侍卫。
两拨人马互相对视后,一左一右排成长列跟随进入茶楼,同时还好奇地不停打量。
如果没猜错的话,与陛下会面的是——秦(汉)国太上皇!
严格的训练让他们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举止,神色如常地继续执行护卫任务。
“坐窗边吧。”
“以前我那家铜铁铺就在对面,瞧见了没有?”
“本想着与你故地重游,可一切都变啦。”
陈庆对殷人侍卫吩咐道:“取酒菜来。”
扶苏站在窗口前,按照对方所指在脑海中复现出当年的景象。
“可惜,赵崇早三十年就过世了。”
“否则他一定知道你的老巢是何等模样。”
陈庆不由讶然:“殿下何苦讥谑于我?”
“什么老巢呀,分明是我起家的基业。”
扶苏再次打趣道:“起兵造反的基业吗?”
陈庆偏着头摆了摆手:“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反正至今我问心无愧。”
扶苏收敛了笑意。
平心而论,他也觉得陈庆是在百般权衡之下做出的无奈之举,于社稷有功无过。
但此地位于秦国境内,是他的主场。
陈庆在海外建国后乘坐钢铁巨舰返回,比昔日共处时更加嚣张狂傲,难不成还指望他笑脸相迎吗?
“陛下,酒菜来了。”
三名殷人侍卫端来酒菜,一样样摆在桌上。
扶苏以及身边的皇宫内卫齐刷刷抬头看向对方。
“年轻人不懂事,叫着玩的。”
陈庆打了个哈哈,拿过酒壶拍碎了泥封:“昔年我乘船东渡时,装载了半船酒水。”
“最后一共剩了两坛留存至今,一坛现在享用了,一坛留着到了欧罗巴举杯共饮。”
淡黄色的酒水哗哗淌下,在碗中激出一连串的酒沫。
醇厚的香气四下弥散,茶楼内的好酒之人忍不住吸着鼻子到处寻找酒香的来源。
扶苏盯着倾泻而下的酒液微微失神。
沧海桑田,时移世易。
我们都变了,好像又都没变。
“哎哎哎,茶楼内不准自带酒菜的。”
“你们是谁呀?”
嵇尧察觉状况不对,踮着脚尖朝人群里张望。
数十名护卫目光凛冽,直勾勾地盯着他。
“退下!”
护卫头领声量不大,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威严和不容拒绝。
“哦,好。”
“退就退,你们慢用。”
“缺什么打声招呼,别见外啊。”
“走了。”
嵇尧看到两边的侍卫腰间鼓鼓囊囊,全都带了兵器,赶忙赔着笑脸往后退。
‘我说什么来着,本少爷这双招子就没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