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来大房进来的人都照这个来,是合理,但明显不会,二夫人扫了一眼对面一声不吭的沈明酥,轻声嘀咕道:“一百二十八抬,会不会少了一些。。。。。。
一屋子人就她发了话。
国公夫人转头,目光肃然地落在她身上,二夫人倒是有她的理由,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封家头一回娶新妇,还是大奶奶,怎么也得风光一些,何不,凑个十全十美呢。。。。。。”
一百二十八抬是两副,十全十美,要十副?
堂堂一个国公府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有那个必要吗,沈家什么情况,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十副。
十里红妆?
嫁公主郡主也不过是这排场。
国公夫人清楚她是什么心里,康王爷这回想抢二公子的军功,她气不过,气撒到了荣绣头上。
原本得知伯鹰与沈家有了婚约后,她也没想过再让荣绣进府,沈家有婚书在先,世人无数双眼睛盯着,就算她荣绣是郡主,正妻之位也不会相让。
但荣绣那丫头偏生被自己儿子迷了心智,要死要活闹过几回,连康王爷和康王妃都妥协了,她还能说什么。
名分不及,将来排场再不如,自己怎么同王爷王妃交代,世人怎么看待封家和皇室?这不是让他封家赵家的脸吗。
二爷走后,这二夫人呆在府上,目光是越发短浅了。
但既然被她提了出来,自己总不能驳回去,想了想把问题抛给了沈明酥,“明酥,你觉得呢。”
三娘子佛兰愣了愣,觉得这话问的有些问题,“嫁妆给多少便是多少,这怎么能问。。。。。。”她呢。
三夫人手肘猛往她腰上一戳。
佛兰吃痛,余下的话也一并吞进了喉咙。
屋里人都不吭声了。
封重彦将手中茶盏轻轻地搁上木几,正欲起身,身旁的人却先他一步,径直走到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跟前。
没等大伙儿反应过来,沈明酥双膝已经跪下。
国公夫人心头一提,“这孩子,不过是问你句话,怎么还跪上了,快起来。。。。。。”
沈明酥没起身,对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磕了一个头,“明酥感谢国公爷与国公夫人一年来的收留之情。”
抬起头再看向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徐声道:“五年前家父确实于封公子有救命之恩,但家父一生行医,救过的人无数,从未向谁讨要过恩情,倘若家父如今还活着,想必也不会让贵府非来偿还这一桩救命之恩。”
顿了顿,“至于我与封公子的婚约,乃家父在生之时相许,如今家父既已不在,这门婚事,便不作数。”
她声音轻缓,面色从容,一语毕,众人一时都没回过神,待慢慢品砸出来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后,屋内的人皆是一脸惊愕。
佛兰一声惊呼,“沈姐姐。。。。。。”
二夫人面上终于露出了些许佩服之色。就说呢,初来府上那股子驯不服的野劲儿,怎就成软柿子了。
大抵没料到她会如此,国公夫人的脸色一阵变化。
一旁的国公爷难得发言,“我封家说话算话,岂有悔婚的道理,有什么难处或是不满意的,坐下来好好商议便是。。。。。。”
沈明酥没答,起身从袖筒内掏出了一副陈旧的卷轴,双手递上前,“这是当初父亲与封公子写下的婚书,如今明酥退还给贵府,我与封公子许亲期间恪守规矩,并无逾越之处,封家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婚书一退,我沈明酥便与贵府没有任何瓜葛,更不会前来纠缠。”
见国公夫人愣住迟迟不接,沈明酥只好上前搁在了她身旁的木几上。
这回二夫人也呆了。
她疯了吧。
婚书一退,可就彻底没了回旋的余地。
谁也没想到她会当真退亲,沈家是什么处境,国公府是什么样的门户,换谁不说一句沈家当年能攀上封家,那是走了狗屎运。
若说封家要同她解除婚约,还有人相信。
国公夫人一时也摸不透她心思,侧头看向了封重彦。
封重彦神色倒没什么变化,可一双眸子沉静地盯着沈明酥,一动不动,明摆着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婚书已退,沈明酥走到了封重彦跟前,没抬眼去看他,也没同他说一句话,只把适才的那个匣子轻轻地放回了他身旁。
余光突然瞟见他搭在扶手椅上的袖口,垂下的一截锦缎上绣了一朵盛开的石榴花。
父亲曾说石榴花美丽富贵,还能给姑娘们带来一段美好的姻缘。
她很喜欢,种了满满一院子。
只是后来幻境破碎,她回到了真实的尘世,在风雪里学会儿独自御寒,孤寂中学会儿如何度日,濒死前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尝过何为失去的滋味,也习惯了转身时不再有人立在身后。
她不再渴望忠贞不一的爱情,不再渴望富贵,更不奢求子孙满堂。
便也不喜欢石榴花了。
青铜制作的匣子落下之时,发出清脆的轻响,广袖如烟云滑下了木几,她退后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封哥哥。。。。。。
我走了,不会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