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这小女子另有手段,所以对此毫不惧怕,还是真的心思纯稚,没想太多?
李斯暂时想不通。
但这不影响他的态度——他是失心疯了才要同时对上夏稚唯和长公子啊!
既然长公子想赦免刑徒,那就赦免,改动律法这口子,开就开了。
别太过就行。
“可当下的问题是,夏女官她已经很过分了啊!”
廷尉属官愤愤不平道。
李斯:“……”
怎么属官比他这个掌管刑狱事宜的三公之一还要气愤。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把夏女官写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是的,他现在才看夏稚唯写的内容。
不是李斯不够负责,实在是昨晚小女子举例说明的场面犹然历历在目。
那举的例子……
让李廷尉睡到半夜都得惊醒,然后爬起来激情骂上一场。
不是,她有病吧!
有这么举例子的吗!
这不是故意脏法家人的耳朵吗?!
所以现在要李斯去看夏稚唯写的意见内容,确实需要提前做一番心理准备。
然后……
李廷尉就会知道,即便做了心理准备也没有用。
秦律几1乎管控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非常细碎,哪怕稚唯并不要求自己面面俱到,可只要随手一翻律书,就会现各种不合理的条文。
那她都看到了,能不写吗?
于是李斯此刻看到的就是厚厚的一叠手稿,打眼一扫——
采摘邻家桑叶被判盗窃罪,直接赦免。
黔趁乡里中祭祀偷偷拿走不足一钱的猪下水,直接赦免。
士卒触犯军法被处死,其被连坐的军属,直接赦免。
……直接赦免。
……直接赦免。
……直接赦免。
没看完两三张就直接陷入沉默的李斯:“。”
他都快不认识这四个字了。
下的廷尉属官小心觑着一言不的上官,为难地道:“廷尉,你都看到了吧?不是下官等人故意挑刺,是这夏女官她实在是、实在是……”
李斯放下那叠纸,替属官评价出口,幽幽地道:“夏女官这不是在帮长公子完善赦免条例,这是在誊抄秦律啊。”
属官在心里疯狂点头。
可不是吗!
夏女官就是在誊抄秦律啊!然后在后面加上“直接赦免”四个大字!
李斯明白属臣们的为难。
其实夏稚唯目前提到的大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架不住数目太多,这要是一下子全部准允……
先不说廷尉府全体上下,面子好不好看。
事实上,刑徒中真正犯大罪的,除了目前仍然藏在暗地里妄想复国的六国遗民之外,并没有太多。
就是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触犯律法的黔,才占了大多数。
要是把这些刑徒一下子全部赦免——那道路谁来修?城墙谁来造?水渠谁来挖?帝王陵寝谁来建造?
李斯不知道这些刑徒里面很多都罪不至此吗?
可黑心肝且冷酷无情的李廷尉毫不在意。
法家代表只要黔安分守己,愚昧听话。